有關冬季的新高山遭難始末

譯註:本文譯自台北高等學校山岳部『冬の新高山遭難の顛末に就いて』,刊於台灣山岳第十號(1939年3月)

目次

1.經過(山岳部長 河南 宏)

2.從遭難到重生(部員 谷村 愛道)

3.以遭難發生當天的行動為中心(部員 中野 尊正)

4.搜查遭難者的行動狀況(八通關駐在所巡查部長 古木 熊男)

5.治療日誌(楠仔腳萬社醫務囑託  井上伊之助)

1.經過(山岳部長 河南 宏)

我這篇的記事是將事件發生後立即在台灣山岳會席上所報告而後被請求發表在臺灣日日新報上的內容中省略不必要的部份

其餘就幾乎原原本本地把經過與感想在此說明

有關谷村、中野兩名在新高山的遭難

在非常時期、特別是年末繁忙之際

又剛好是在要決定國立公園之時

在平穩的台灣山岳界中引起未曾有過的騷動

造成各方面莫大的擔憂及困擾

實在感到非常抱歉

而且也導致一般登山上的不安

特別是聽說有學校甚至因此中止了當時大屯山的賞雪登山

想到其影響如此之大

就只有愈發的惶恐

中野幸運地自己爬了上來

谷村經過四天之後也奇蹟般九死一生地獲救

這當然要感謝現地搜索隊的關係當局竭盡所能相救之賜而令人感銘不知所措

另一方面我想也拜平時愛山的各位及各方面的誠心感動天有以致之

我深深銘記在心

接下來我想就有關此一遭難的真相原貌及參雜我個人的感想做一報告

如果因此得以減緩對社會大眾造成的不安、或萬一有誤解也得以併此獲得解釋的機會

則是我望外之幸

而倘又能有助於今後的危險防範

則可轉禍為福得以回報冒死相救的搜查隊各位、關係當局以及各方面相關的厚誼

我也想就此一意義上來做陳述

不過這裡要先說明的是

對兩人而言來說尚處深受驚嚇後不久

實際上也有無法充分對談的狀況

再加上種種緣故導致我尚未到遭難現場

這一點先請大家諒解

高等科的山岳部每年都利用休假執行團體登山

冬季的新高登山也是每年的行事

對於冬天的冰雪也特別用心以日本阿爾卑斯所使用的下部有凸石的特殊金剛杖外加鞋撬(カンジキ)

這也是我們試用曾在日本阿爾卑斯使用過的東西的一年

而也因為這次機緣

八通關駐在所表達了將這設備放在駐在所的期望

這次因為氣象報告說沒有冰雪

所以並未準備鞋撬

但預想應該會結冰

所以至少準備了草鞋以作因應

最初有7名人員報名登山

但臨屆出發之日

突然有發生事情而無法參加者

結果最後僅剩2名

於是到了該如何處置的階段

但兩人表達無論如何都要去的意思

兩人皆已接受過南湖大山 的測驗

於是在去年爬過冬天新高山的人全部聚集在山岳部就有關冰雪、防寒等注意事項相互討論後並經大竹校醫的診斷下

決定2人在準備2升米外加罐頭(新高下駐在所的份)下出發

(譯註:新高下駐在所現址為排雲山莊 )

7個人參加時有拜託2名人伕

但只有2個人的話

就決定應該警手1名就可

而且又因時間緊迫

就用電話完成交涉

交涉的內容是向新高主山警手聯絡說7名變成2名且拜託將2名人伕改成1名警丁

於是2人在如次的行程下

搭(1937年)12月25日晚上11點半的急行火車

在友人的送行下勇敢的出發了

26日宿東埔 、27日宿八通關、28日主山-宿新高下、29日宿阿里山 、30日-嘉義-返北

而在29日應該要抵達阿里山 的時候

收到中野打來的意外電報

這是阿里山 局早上9點半發出而於10點半送達學校的電報

電文寫著『谷村失蹤』(タニムラユクエフメイ)

電文同時也分送中野的父親與谷村的父親

剛開始時實在有點無法理解

因為2人沒去那裡

竟然會行蹤成迷也太奇怪了

雖然有這樣的疑問

但無論如何學校很想早日知道詳情

在商談的結果下

決定去拜訪警務局

特別是平時都受橫尾視學官及齋藤警部的照顧

而學校方面則以西田『生徒主事』為聯絡窗口

(譯註:生徒主事係1928年為對學生的思想上進行指導及監督,而於舊制的官公立高等學校、專門學校設置的職員,1946年廢止。生徒為學生之意,主事為主要負責人之意,

是接受長官指示管理一定業務的職位)

拜訪警務局時

也看到谷村的父親並在理蕃課等候訊息

綜合接收到的訊息所得的結果如下

2人因為天氣很好

就出門去爬主山南峰

但因為要拿放在山頂小屋 的行李而又返回主山

兩人一起下山途中

在大滑坡附近的斷崖發生山難

現場遺留有披風、明信片

中野也受了傷

他似乎是因為失去友人導致焦躁與疲勞而非常虛弱

總之

學校要我先前往現場

再加上谷村的父親以及山岳部中最富經驗的中野(遭難的中野的哥哥)、橫山 、伊藤、垣花等人

搭當夜的急行火車趕赴山中

原先預定要從阿里山 的方向進去

但知道遭難現場是在台中州這一邊後

就受到提醒而趕忙決定變更為往水里坑

雖有準備繩索、望眼鏡

但相機卻好像大家事先說好般地未作準備

實際上我是有顧慮而不帶的

但因為結果是活著回來

如今想來遺憾

要是帶去就好了

也因為這樣連一張生還紀念照都沒有

所以待我冷靜下來後浮現一種想法

亦即就紀錄的意義上

未來不管在任何場合都應該攜帶相機才對

有部分絕望的觀測認為

應該是不可能找到人

倘若能發現屍體那還算是幸運的

這也說明了遭難地點是處在如何的深谷斷崖地

谷村的父親預測是兒子愛道一定還活著而在某處焦慮徬徨

因為聽說愛道的堂哥、也就是古村兄的侄兒也曾經在日本阿爾卑斯發生過山難

當時是臉部半邊撕裂的重傷

是在被認為救助無望的情況下獲救的

當時雖然獲救

但以那張臉來說被認為應該不可能娶到老婆

結果現在不僅臉部治療後完好如初

也娶了老婆且已在軍隊就職

此外

谷村兄說他和妻子都沒有夢見過孩子所以認為他只是還在外面旅行而已

要是死了的話

平常那麼呵護的孩子起碼會來托夢

這在事後果然讓人感佩親子間的情愛或默契靈犀確實不同

作為父親的雖然這樣說

另一方面卻也帶來了愛道新的換穿襯衫與折疊線整齊的西服

這不難想像是考慮萬一情況下的父親心情

我雖也認為應該沒有問題

但還是想到萬一的情況下而惶惶不可終日

從水裡坑換搭台車

來到筆石(ピッチョ)時

被特地從楠仔腳萬前來的安達警部(受到他各式各樣非常的照顧)招入駐在所的一室

談話時說道

『…..遺留披風和明信片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斷崖,要是披風不成為遺物就好了….不管如何,八通關駐在所目前在富士標高的地方搭設緊急電話全力搜索中

….如果找不到人的話,可能要改變搜索方式,我也要出動了』

(譯註:富士標高係標記有富士山海拔3776米的木柱,約在由八通關接上北峰叉路口前的上方一帶)

這種讓人感覺是在宣告死亡的話語

一時之間讓我們的心情全部跌落谷底

傍晚抵達東埔 一看

前來迎接的笹尾巡查說

『這是最新的資訊,在距滑落處約15米的地方發現有血跡的背包,然後從該處起有約1000尺的連續足跡,因此判斷大概還活著。

但之後的足跡因為下雨而消失,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一時之間又讓我們像獲救般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仲宗根部長又擔心的接著說

『足跡消失的點是在深不見底的斷崖,所以沒掉下去的話就好了….』

這又讓我們整個陷入一喜一憂的田地

一抵達東埔 就立刻致電在新高下的中野

但他也只是對哥哥及我們一行前來喜極而泣

一時之間話也說不太清楚

當晚以仲宗根巡查部長為中心針對隔天的種種行動進行討論

暫時決定讓台北來的中野、橫山 兩位去中野所在的新高下

愛道的父親和垣花在東埔 待命

我和伊藤加入東埔 的隊伍從沙里仙溪進入

然後在溪的源頭和八通關的隊伍會合

這個行程含途中露營共約3天

快的話希望1天就可抵達

翌日中野、橫山 兩位朝往八通關方面

我們參加以仲宗根部長、笹尾巡查、高橋警手為中心的隊伍

帶領11名布農族人

在蕃社蒐集禦寒用山羊皮後溯行沙里仙溪

沙里仙溪是前人未踏之地

以前山岳會的沼井、木田兩氏曾計劃要嘗試探勘此溪

但未能成行而保留狀況至今

不過幸好有熟悉此區地理的布農人1位

於是就決定招喚他前來嚮導

溯溪約1里半後有一個秋田製作所

在該處等候布農人前來會合

不巧電話線因為昨夜起就故障

結果只好叫人去通知布農

造成布農人非常晚才到

然而這個遲到卻是一個幸運

過午之後這些布農人終於從土場搭索道前來

立刻請他們嚮導

秋田製作所的負責人也好意的加入一行

就在攀登前方山的陡坡約20町、抵達索道起訖點之時

從下方的製作所發出呼叫聲

這時是過下午2點的時候

每個人口中不期然發出交雜著可能找到人的不安與高興的聲音

剛好這裡有電話

所以仲宗根部長立刻和下方的製作所通話

結果是找到人了

而且是性命無殃

這是何等的幸運啊!

大家都手舞足蹈的高興萬分

布農人也是一副正經的表情一起高興

如果是我們早一點出發進入深奧之地就不知會怎樣了

所以才覺得遲到真是幸運

另外也有布農人說如果早1天出發的話

也許就會被我們東埔 的隊伍所發現也不一定

但這樣一來就有必要踏查沙里仙溪了

耳朵聽到『平安救出!』時愛道父親的喜悅以及在八通關親子會面時的戲劇性情景

也就不難想像了

愛道父親與垣花由東埔 先往八通關去了

所以我們對他的狀況並不了解

另外接到找到人的快報時

谷村家就不用說了

相關方面的人在隔天就是正月的情況下也可以想像一定是歡聲雷動吧

總之

我們決定先暫回東埔 再疾往八通關

此時谷村被救出

被揹架(バタカン)持續運下往八通關中

東埔 出發時是下午4點

不久在途中就已日暮黃昏

肚子餓

中途的樂樂也並不輕鬆

直到在對觀接受招待後才有重生之感

在感念安達警部、佐藤巡查的好意下急往八通關

雲霧日愈逼近

眼前一片黑暗

下面是斷崖

端賴兩隻手電筒

不論是空腹或是周遭山中的寂靜夜氣

都讓人深切想起谷村及中野的辛苦

這裡我想談一件軼事來感謝坪井醫務囑託巡查的熱情

該巡查接到發現谷村的通報後就一起從東埔 出發

因為怕自己遲到導致連施打注射針的機會都沒有就太對不住的心情下

4里多的山道就幾乎用奔走的速度抵達八通關

途中松明火把的火滅了

在暗夜中來到斷崖道路

可說是踏錯一步就死無葬身之地

但聽說他還是只靠著狗繼續奔走前來

狗在夜路上絕不會靠近斷崖而會謹慎沿著山側探路

也因為有這樣的狗才能順利通過

當夜在八通關駐在所得以見到谷村、而且是生還的谷村

這種喜悅只能任憑想像

當時是晚上11點左右

我不知不覺中和他父親緊握雙手流下喜極而泣的眼淚

偷偷打開拉門窺看谷村的狀況

可能是因為跌打損傷而眼睛充血全紅

眼臉的周圍烏青紅腫

嘴唇也腫脹突出

臉腫約兩倍大

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是谷村

此外手腳也因受傷而浮腫

簡直像是大象的手腳

直覺上讓人覺得很糟

不過意識清楚絕非迷糊狀態

實際上還很清楚地想要起上半身說『老師、很對不起』

看到這種力氣我才安心了下來

另一方面

從楠仔腳萬來的井上醫務囑託

這位就是宗教界有名的井上伊之助氏

也是寫有高砂族相關著作的人士

他在接到發現谷村的通報同時

就從楠仔腳萬出發

經過徹夜的跨年夜

在元旦的清晨3點半而且還是大雨之中來到八通關

總之

以接近60歲之人

雖是任務在身

仍然跨年徹夜未眠

而且冒雨在凌晨3點抵達

平地就算了

竟然也不厭遙遠的山道立刻前來

對於當局的關懷及該氏的好意

實在是感激不盡

谷村有多處外傷

從臉部到頭部、手腳背部到腰部幾乎全身都有擦傷過的瘡痍

幸好內臟與骨頭沒有異樣

也很幸運井上先生的治療頗為即時

而能防範併發症於未然並使他能夠活下來

但除了全身疼痛之外

也有排尿困難等問題

加上心臟衰弱

一時之間呼吸起來似乎很痛苦

甚至讓人擔心會怎樣

不過駐在所有大罐的Exihos品牌的止痛藥膏

得以盡量使用

再配合注射服藥

對於防範最擔心的肺炎、胸膜炎實在幫助很大

 一想到如此的深山卻有大罐的Exihos止痛藥膏

實在覺得有如神助

也由此可以查知古木部長平時的用心程度

此外也有凍傷膏

這聽說是十年前的東西而稍稍令人擔心

不過卻非常有效

由其古色之蒼然看得出來是經過長年提煉

實在是近乎神技般的藥效

也是創傷的妙方

具有意想不到的萬能功效

被救出的31日當晚

是強風與雨勢交加的極其寒冷之夜

想到如果再晚一天獲救

谷村不知會變怎樣

就覺得除了幸運之外不知要說什麼了

總之

有必要將實際上看到此一情景的喜悅盡快傳回台北

所以就將中野的哥哥留下來而讓其他學生們元旦返北報平安

山中的元旦是蔚藍晴空的『日本晴』

冠雪的主山也非常美麗

宛如在祝福幸運般地萬里 無雲

受惠於這樣的天氣

台灣山岳會的大橋技師一行從主山往東埔 前進

另一方面身在新高下的中野加入了阿里山 搜索隊

一心只想找到谷村地不知來回幾次主山

簡直已成新高之主了

所以當聽到找到谷村而且還活著時

他是如何的高興就不難想像了

中野一知道找到人

就跪在新高神社前獻上感謝神明的禱念

其純情及友誼深厚的認真態度

聽說不僅讓在一起的警察

連當時登山中而加入台南州搜索隊、甚至出動敢死隊的台灣山岳會木田氏一行

也同樣看得一起哭出來

另外谷村被運下來後

去接中野的警手就從八通關朝主山前進

但不巧碰到天氣險惡而身處險境

不得不先折回

2日與谷村戲劇性的會面後中野無法忍受丟下谷村一人而獨自返北的心情

在我和谷村的父親千方百計勸說下

終於安撫他留下字條後先行回家

中野兄弟於3日返北

另外在這段時間

除了因為搜索指揮目的而特地登山前來的嘉義郡警察課長村田安治郎氏一行外

報社方面也有台日的岩澤、大每的岡山兩位記者以及台日的木村記者一隊登山而來

之後谷村在古木部長的自宅除了受到該氏家人的照料外

也受到井上、坪井兩氏等父輩們周到的看護

而8日在坪井巡查靈光一現的點子下用兩根竹棒貫通揹架及藤椅做成擔架

這實在是恰好的所謂好點子的速成擔架

用這個再以毛毯及棉被將病人捲起來

在我們的陪同下下到東埔

東埔 療養5天

受到種種的照顧

傷勢也大致痊癒

因此在13日出發

而在半夜平安地受到多人的迎接下及不斷湧起重生喜悅的感激之情中抵達臺北驛的月台

此時的大伴手禮

除了性命之外

值得谷村終生紀念的偉大瘡痂也被慎重地用紙包著帶來

我在台日報紙上所寫的遭難狀況在這裡已經沒有必要

所以全部省略

總之

在那3000米以上的高山地帶面臨重大的危險

而且暴露在飢餓與寒冷之中卻能夠克服並得以持續生命4天

其原因應該值得大大的參考

首先最大的原因是神明的保護

遭難的3天中幸運地天氣非常暖和

被發現的當夜是下著非常寒雨的夜晚

這些事不知該說是幸運好呢還是神明的保護好呢?

總之上天可能聽到了我希望藉助各位幫忙的心

第二則必須說是他燃起了連高砂族人都敬畏的旺盛青年意氣的剛健精神

谷村完全沒有狼狽周章、也不膽怯而抱持自己絕不會死、現在也不是死的時候等堅定的信念

被發現的前夜也是心靜地唱著讚美歌入眠

或許當時的心境已經超越死亡而一心不亂

第三我想不能忽略的是平時的營養攝取狀況

在面臨死亡時無論如何抱持不恐懼且一定生還的強烈信念下平然不亂的莫大精神力

是讓谷村能夠突破死線得以重生的主要原因

而如此的精神力我想也是藉由至目前為止的登山所養成的

也讓我深切體悟想要延續生命的力量以及年輕向上的成長力量是如何的巨大

谷村的傷勢治癒之快實在叫人吃驚

我想這也端賴他平常鍛鍊成強健的身體有以致之

而我也相信這強健的身體還是得力於平時的登山

面臨過死亡的谷村應該獲得了新的人生觀

順利承受考驗的精神與肉體本身應該獲得了不為任何事物所屈的強烈信念

我想他今後將以此種新的人生觀處世並可相當活躍地回報各位的深厚情誼

我的學校學生們也說希望可以不帶給別人困擾地可以體驗免於一死的山難

中野也同樣有著難得的體驗

特別是報急救友的喜悅

應該是他一輩子難以忘懷的事

尤其是透過山難所連結的兩人友情

我相信是千金難換的東西

八通關駐在所入口有舉辦了『谷村愛道君新生紀念植樹』活動

我想這一方面也意味著即使新高山發生山難也不至於死人

以前曾聽說有人特地前來新高山尋找死亡之地

假借台灣山岳會員的名義順利通過駐在所的關門而從山頂上朝斷崖跳落

這個斷崖和這次的斷崖應該不同

而是因為被風迴旋吹落到八通關方向

聽說駐在所第六感也覺得奇怪才有如此的結果

據說被警察救起後

自殺觀念急轉直下

念頭一轉而變成重生之人

如果和這次事件一起看

就令人有奇妙之感

新高山果然是靈山

連來赴死的人都死不了

可以證明確實是天下的靈山吧

中野、谷村雖因為此一不幸的山難而壯志未酬失敗以歸

但幸好獲救而得以獲得再認識山的機會

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兩人目前也較以前更加奮發

另外最後

對於此次事件始終以共的自己

也感謝此次事件在種種的意義上成為磨練自己的機會

2.從遭難到重生(部員 谷村 愛道)

昭和12(1937)年12月25日晚上和中野尊正君從台北出發

之後就按表定時間在隔早抵達水裡坑

然後用走的到內茅埔 (ナイフンボ)後搭上台 車抵和社

再用走的到東埔

立刻到東埔 駐在所致意後投宿在『東埔 警察官療養所』

聽著溪流聲然後在微暗煤燈下所感受的旅愁

實在是很棒

我們沁入心底地感受到利用僅有的休假所追求的大自然芬芳

翌日不僱用人伕而揹著背包打算走到八通關

和昨天只是單調的香蕉林截然不同

山容和附近的景色也逐漸賞心悅目起來

紅葉之多令人想起內地之秋

陳有蘭溪遙遙流向下方

仰望則靈峰新高招手示意

盡可能漫步地貪婪欣賞四方的景色

下午1點抵達對關吃午餐

聽著駐在所的人談著雪深等事

從觀高甚至可清楚看到秀姑巒山馬博拉斯山 等群峰的一個個山襞

這燃起我們的征服慾而且被其莊嚴所打動

回望

新高山壯觀的冰雪斜坡雖近傍晚卻反射出強烈的光芒而投射出肅然的魅力

下午5點左右抵達八通關

立刻秀出入蕃許可證

一面想著明日的壯舉

一面遠望沐浴在花蓮港 方面的連山斜陽雄姿後

進入宿舍充分休息

可能因為氣壓的關係

並無法熟睡

翌日清晨4點起床

立刻帶著2餐份的便當

將行李託給擔任嚮導的警丁

以刺縫平底膠鞋加草鞋(刺子足袋草鞋)的輕裝外出

嚮導說稍等一下後消失在黑暗中

海拔3000米的冷氣果然尖銳

星星滿天輝耀

但主山為黑暗所掩

僅可些微認出附近的建物黑黑兀立

2人內心波濤洶湧著征服主山念頭

心中被想要儘早登主山的衝動所驅使

但嚮導卻遲遲未見歸來

去找他時

看到他在像是蕃屋的家中燃著松薪的爐旁和宛如不動火焰般擔著行李的一位蕃人在交談

他的剽悍容貌及堂堂身軀令人湧起十分的信賴感

不久拿著一片松薪當火炬的他帶頭急行在黑暗的山路上

靠著微光可見寫著高山植物名稱的標牌

這實在像是國立公園的光景

持著火把的嚮導常因手很熱而停下來調整

其次數多到讓血氣方剛的我們覺得很不耐

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行李太重而需要調整呼吸

慎重橫渡崩壁的地方

稍微休息之後再往前行

則看到冰柱下垂以及森林中到處可見的白白冰雪

我們在此早餐

嚮導焚起火

火柱燃起有一米高

從黑暗中照亮台灣冷杉(ニヒタカトドマツ)

愈增大自然的森嚴

出了森林後

一聽說是富士標高就奮勇前進

不久溪谷的一端變亮

山谷中漲滿黎明之光而浮現出主山與北山側的大斷崖 與冠雪的大斜坡

在長命瀑布(長命の滝)裝滿水壺

(譯註:亦稱長命水,為八通關通往玉山 北峰稜線前的最後水源)

嚮導大聲地發出歌一般的喚聲

然後像影子般走在森林中

在富士標高向內地的登山者表達敬意

下面的雪像冰一般堅硬

以之字形走在表面覆蓋著粉雪的斜坡

踏點不確實的地方用蕃刀一面處理一面前進

途中發現昨天的登山者的足跡從山頂上整面延續

讓人覺得已經接近山頂而鼓起勇氣

嚮導修理起被雪的重量所切斷的電話線

實際上27日曾在八通關致電塔塔加駐在所想要拜託1位嚮導來山頂上

卻因為電話不通而作罷

如果通的話就可立即從山頂上直接引導至新高下

就不至於發生山難了

嚮導在此下行李然後自行回去

他用萬國通用語(身體語言)說山頂馬上到了、你們自己去就好

然後沿著電話線迅速下行

我本來想說要他到山頂上

但心想他看我的比手畫腳應該也不懂意思

所以就放棄了

之後抵達北山與主山之間的稜線而被烈風吹得嚇破膽

不過終於踏著確實的腳步抵達山頂

參拜新高神社感謝能夠登頂

時間正好是9點

太陽已東昇

雲海殘留稍許而將花蓮港 方面染上金色

雲海不久也消散變成是上好的晴天

中野君和我一面沈醉在感激之中一面連呼萬歲

並怒唱響徹雲峰 的校歌

平靜下來之後眺望四方

秀姑巒山馬博拉斯山 宛如呼之即應

而遠方則小小可見次高、大霸、南湖的北側冠雪

轉換視野則可見南玉山關山 、遠至卑南主山 或奇萊主山等不知名的高山

山的方向與寫有山名的金屬板有一半慘被切割而難辨

附近有南山西山 、北山

但讓人有主山是眼界中台灣山的中心之感

進入避難小屋 放下背包再站在山頂上

覺得馬上下去新高下有點可惜

所以就決定沿著山嶺行進

因為南山 非常美

所以決定盡可能靠近來鑑賞

下午2點再回到主山吃中飯

然而不知道往阿里山 的道路在哪裡

實際上沒注意道路是在往南山 的途中

當時有覺得奇怪左右的標高牌子為何立著這麼多

想起來應該是在八通關沒睡熟以及在山頂上的激動讓腦袋麻痺了

於是再抵接上北山的稜線沿著雪上的道路前進

但道路在中途消失

先走的中野君說沒路了後停止

走到那邊一看是深深的山谷

想要返回的當下腳一滑

身體的背脊貼著雪上朝下加速度滑落

如此詳細的事情描寫如今都還讓腦袋發狂

一想起來就全身冒冷汗精神也覺得要發瘋

經常這樣一發作

有二、三分鐘的時間會茫然若失

反覆作伸出手腳的動作想要停住身體

眼前一片黑暗做兩、三次旋轉

因為下面看得到岩石

就用縮身碰觸來緩衝後向右轉用手支撐身體

此時側腹好像被岩石切割到

午後的陽光強烈地反射在冰雪中

讓頭暈眩不已

可能是心臟夠強

脈搏跳動不可思議地平穩

雖然意識到得救了

但身體一副吊在斷崖中途的樣子

想動也動不了

額頭噴出血來覆滿臉的左半面

左眼滲入血液

無論怎麼擦都看不見

右掌有深的撕裂傷

眼睜睜地看它染紅了冰雪

回神之後大呼『我還活著喔!』

卻沒有回音

取而代之的是中野君沾滿雪的身體伴隨著轟的聲音掉落到旁邊來

他看到我的血似乎嚇了一大跳

我意外地平靜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因為我心想要是不說點話

這樣下去兩人可能會陷入昏迷

此時又滑落下去

通過一塊岩石後滑行約20米後

坡度變緩就自然停住了

而他也再度滑落

回頭一望

千仞的岩壁冷然地俯瞰著兩人

我們兩人決定無論如何先往上爬

他去找背包

我想先上爬一點

但指尖及右手無法使用

所以只能爬一點點

這當中抓住的岩石崩落

感覺藍空映入眼睛後就不省人事

亦即好像是顛倒跌落約五米後撞到頭

恢復知覺後腳朝著山頂完全伸直

往上一看

可能因為風而在搖晃的岩壁上

看到像蝙蝠吸附攀爬而上的中野身姿

想到不久後他將力氣用盡而墜落

就不忍再看下去地朝西山 方向看

不久好像在疲勞之餘而喪失力氣般地睡著了

醒來後一看已經黃昏

西方天空染紅

太陽落入玉山 圓柏的林中

從北山而來的黑暗已經近了

想著中野君也許在寂寞的冬天日暮裡死了也不一定

如果平安的話

可以稍稍樂觀搜索隊應該會來

但看到夕闇逼近而光線日益幽微

就覺得神經疲勞地勉強閉上眼

張開眼睛時

夜已經完全罩下黑幕

月亮沒出現

北斗 七星懸在主山上投射出銳利的光芒

星星比在平地看起來更大

主山及其連峰黑黝黝地用稜線切割夜空並支配著夜世界而沈壓一切

短暫忘我地嗟嘆

但被大自然的氣勢所懾而眼界朝新高下的方向看

結果不可思議地看到紅色光線由右向左移動

心想是不是蕃人這麼快就來援救

於是大聲吼叫

卻沒有靠過來

傷口的疼痛及焦慮的心情下在半夢半醒的呼叫中又睡著了

醒來一看

光線消失了

只有山谷對岸的山嶺以夜空為背景地黑黑聳立

台灣中的山風騰升過來渦捲著主山

此時很容易看到幻覺而睡著凍死

於是我出聲不讓自己睡著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血源源不絕而出

所以我從背包拿出布在右手上亂捲一通

血液立刻滲透到布的表面

所以急著更換捲布

墜落時掉了裝有水壺、火柴、底片的罐子

為了止渴只好將少量的雪放入口中

但口中沒有感覺

夜晚的冷氣頻吹

讓人很想喝熱茶

只好用空想及手的動作聊慰一番

獲救後回到家

喝了在主山所想念的烏龍 茶時

想起這恐怖的一夜不覺慄然

手指甲及腳趾頭凍傷了

另外根據通曉蕃地的『蕃通』說

剛剛的光是高砂豹來到森林的一端時眼睛所散發的亮光

但因為豹從聲音無法判斷有多少人所以沒靠近

也幸好沒落入她的牙口

早上8點左右太陽升起後醒來

和昨天一樣好天氣

經文中寫說死去的人看起東西來顏色會變

天空的顏色非常濃郁

其濃郁程度和以前看過的沙漠的天然色、電影的顏色相同

然後一面感佩那大寫真的著色技術者一面尋找食物

生米對胃不好

所以用行動不便的手打開某某特撰的牛肉罐頭來吃

但可能因為口中有傷

味道極差

而且只吃一片就感覺猛烈的口渴

於是將剩下的牛肉放入飯盒

在所謂『食物殆盡則徬徨』的本能下揹著背包想要回返主山

雖然沒傷到要害

但全身的擦傷撕裂傷妨礙了行動

於是放棄主山山頂

為了輕裝與標記

於是將背包放下

用微微顫顫的身姿向下看

結果看到昨天掉的水壺

衝過去打開蓋子

竟然水一滴不剩

似乎是撞到岩石而破了洞

即使如此還是捨不得丟棄而稍微拿著下行

結果又在雪上滑倒時掉離手心落向遙遠的山谷間

到此為止都沒有回望山頂上的方向

因為總覺得很忌諱

而且希望早點到有人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話想要抵達知道方位的新高下駐在所

在沒有雪的地方發現蕃人的獵徑

於是立即沿著而下

但途中又跟丟了

於是在勉強下往峭壁般的崩壁但長有很多玉山 圓柏及灌木的陡坡

其間數度完全喪失意識

也因為這樣而不知竟已過了兩夜

把31日認為是30日

霧深、左眼的上方傷口又腫起來

以至於景色感覺很暗

用直覺行動

也和襲來的疲勞戰鬥

另外可能身處林中

並不感到寒冷

又肝臟也適當分解營養物才免於飢餓

有兩三次拿在手上的樹枝折斷了

整個人像腰碎掉般地撞在岩石上昏厥

此時流出了多量的血

事後聽說看到這個血的布農斷言說

這樣的血量應該還活著

另外有猛禽類的鳥靠過來

想丟石頭殺牠卻沒打中

牠應該是想要啄取我的眼珠

曾有一次出現過幻覺

出現了穿白衣的人來引渡

跟著他跟到走不動時

他的身影轉入岩角後消失

此時シーレク鳥一面鳴叫一面飛過眼前

心想那種鳥只會飛到水邊

所以附近應該有水時

突然在黑暗中出現了一道光明

一鬆懈下來就會凍死所以必須醒著的感覺也逐漸朦朧

無法抵抗睡魔下僅僅抓著木頭地度過了30日的夜晚

早上起來看到沒有凍死的身體後作了喜悅的呼吸吐納

往下看

是3天(我以為是2天)來第一次看到的水

潛入暗色的岩間而流動著

在四處形成小小的水池

控制住焦急的心謹慎地一面尋找踏點一面下行

然後將整個臉浸入盡情地喝水

然而因為口中的血液凝固

讓水有點髒及土臭味

並沒有想像中好喝

於是慢慢漱口並清洗傷口及頭部後再喝

這次就感覺彷如甘露

回過神來後眺望四週

有看到楠仔腳萬的平野

但立刻被霧所掩

霧一直逼近而來

僅能些微看到沙里仙溪的小峽谷

劃破死亡寂靜的似乎是昨日遇見的シーレク鳥叫聲

實際上喝了水之後

突然感覺全身都痛得腰立不直

維持不動的話只會凍死

或者救援之手會順利前來嗎?

端坐在岩蔭下

勉強將因肚皮的傷口而扭曲的身體直立起來

就在一面用單隻眼睛看冰柱或薄冰(ヴエルグラ)一面思考著浮現腦海的執著時

聽到『喂–』的叫聲

我不自覺地從岩蔭下爬出來回答『喂–』

聲音日愈接近

實在叫人高興

不久2位山的兄弟出現在岩石上

2人似乎互相頷首說在那裡就往這裡下來

被2人救起並攀了一點岩後向他們致謝

這時聽說常會就此倒地不起

不過我並沒有這樣

報紙寫說馬上就半死不活的樣子

但我覺得絕非如此

肝臟供給了養份

也喝了大量的水

所以我想狀態和普通時一樣

又有一位叫伊比敷克魯曼(イビフクルマン)的高砂族人出現用流暢的日語責怪說『國家為你一個人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

讓我很惶恐

所以我向他致歉說對不起

為我焚火煮開水讓我喝的伊比敷克魯曼捏小米飯給我吃

心想3天沒吃飯的胃壁很柔弱如果餵食固體的東西應該不太好

但不想破壞他的好意

於是勉強張起緊繃的下顎吃起來

結果就突然肚子餓、畏寒而感覺極度疲勞

於是3人出聲鼓勵叫我不可以睡

忍著扭曲的身體躺在岩石上

聽著不懂卻久違的人語而高興起來

不久古木部長等八通關駐在所所員及警丁來了

我想表達謝意卻只能說出『謝謝』

我因此咒罵自己語彙的不足

稍事休息後被蕃人揹著朝北山走去

途中乘坐揹架

身體向左傾斜

也因此重心朝向斷崖

想要向蕃人說幫我喬成正確姿勢卻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也是當然的

因為側腹有很大的傷

從前面拉手、從後面推著

看到有稍微的踏點就發出勇敢的加油打氣聲的攀登而行

這些情景交雜著獲救的喜悅感情

讓人有回到現實人間之感

如果實在痛到受不了

他們就讓我休息

抵達連結北山與主山稜線時

很遺憾右眼因為視野模糊而無法眺望景色

他們讓我喝長命瀑布的水

一抵達新高駐在所

(譯註:新高駐在所係1928年6月『郡大社蕃脫逃事件』後新設的四個駐在所之一,舊址在八通關往玉山 約2.7K的平台)

在現場的橫山 君與中野博正君兩人都激勵我說沒問題了要撐住

我用不溜轉的舌頭為造成大家擔心而致歉

抵達八通關時是下午6點 

被找到是在早上11點

不久脫去衣服躺在鋪有毛皮的棉被上時

才在31日中首度失去意識

從一覺安眠中醒來時

看到坪井醫療巡查在現場

想對造成困擾向他致歉

但下顎與舌頭沒法動

真是悲傷

當夜是跨年夜

河南老師入內來

想要從床上起身為造成困擾致歉

但身體不聽使喚

不久井上伊之助也來為我打針

注射的藥效發作

讓我陷入深深的睡眠

從隔天起在大家的悉心看護下逐漸痊癒

3日與中野君相逢

感激平安之餘只有一逕的哭泣

有關這件事畢竟不是筆拙的我可以形容的

8日從八通關出發

在12日之前都在東埔 靜養

13日回到台北

再度和中野君握手相互祝賀平安歸來

3.以遭難發生當天的行動為中心(部員 中野 尊正)

12月28日 快晴

清晨4點

在昨天完成交涉的1名高砂族人伕的嚮導下

從八通關出發

背包讓人伕拿

裡面有2餐份的食物

星星清晰可見

天氣非常好

躍雀的心傳達到步伐上

黑暗之中平安通過斷崖

溫度攝氏1度

在長命之水下

太陽照耀主山頂

其莊嚴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其美

主山東面從主山頂到荖濃溪 源頭都是整面的雪白

想到那冰雪溶解變成潺潺的荖濃溪

就令人懷念現下咬噬溪流岩石的悅耳聲音

在富士標高

『Yeho-』2聲高亢的人伕聲音

輕輕的迴音

白白吐納的氣

好像想到什麼但還是想不起來

相對深的軟雪

吹下的風很猛烈

吹起岩屑

終於勉強抵達電話線的地方

人伕遞過來原先交付的背包

於是就收下

聽到昨日電話線故障的事

另外人伕的背上有準備電話線圈

似乎是為了修理電話

和谷村2人先走

途中回頭一望

人伕像球一般沿著電話線快速往下衝

我們停下來笑

用難以說分明的心情往上爬

風強的鞍部也平安通過

像衝刺般抵達主山頂

時間剛好是9點

首先引起我們注意的是山頂完全積雪的南山

以及再往南的南玉山

並可以窺看到在南玉山 肩部露出小小金字塔的關山

秀姑巒山馬博拉斯山 連峰、西方的群山都還在睡夢中

結凍的小屋 的門戶

以我們的力量打不開

打開日光照射這一側的窗戶進入

將行李放置於此地

只帶著些許的零嘴往南山 的方向去

途中通過次高山、秀姑巒、馬博拉斯、富士標高

順利通過安己橋

在富士標高小憩

通過安己橋時

指著下方黑暗的部分說下行的路是那裡

(其前方是整片雪。事後才知可以看到一部分的成功坂,這是因為透過照片得以確認)

(譯註:成功坂係排雲山莊 通往圓峰的玉山 南稜西面斜坡道路,由此接上玉山 南稜再登頂玉山 )

谷村在富士標高的稍微下方鏡頭朝南山 拍攝

(譯註:此處疑是南湖標高之誤植)

我在他拍攝期間避開而往稜線走去

途中再由下上爬上來與谷村會合後邁開步伐前進

抵達南山 第1個肩部

因為時間關係在此往回走

來的途中從稜線上認出新高下駐在所的紅色屋頂

地形熟識

下午1點半回到主山午餐

2點15分出發

為了要參拜新高神社所以到『主山頂之平』

然後直接下八通關這一側

由鞍部起道路朝主山頂西面南向稍稍下降

目標被遮

腳下是咯蹬咯噔的岩屑冰雪

稍微迂迴前進

谷村說脫掉外套再走吧

我停下來等他

這一瞬間谷村咚地滑了一跤

我訝異地站起呼叫的瞬間

自己也滑了一跤

墜落之中的感覺在溫柏的阿爾卑斯攀登記中有很好的描述

反彈跳飛的雪粉粉地覆蓋顏面

並沒有冰冷感覺

眼睛好像打開著

但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心裡打算讓手腳打開伸直

但卻意外縮身也不一定

應該是一副悲壯的表情

很清楚撞到岩石

但沒有痛的感覺

並沒有旁人所感覺的痛苦

是最痛苦中最少的一種痛苦

在兩個山谷接合的窪地停了下來

谷村的臉整面是血

令人遺憾

我受到強烈的驚嚇

谷村又滑落

像球一般滾落

我卸下背包

把它朝看起來不滑的西方(下方)置放在左側的山崖窪地

然後沿著靠近的山崖前進

沒有記憶往哪裡以及如何去?

不過和谷村2人下南方的山崖時

時間剛好是下午3點

谷村的綁腿有一半已切離

背包在背脊中

意外的平靜

說了堂哥在日本阿爾卑斯遭難的事

並說要到塔塔加或在新高下打電話等事

疑惑的瞬間

腳下的岩石崩落

人被拋出去

天空與其說是斷然的暗黑

倒不如說帶著濃藍的黑色掠過眼底

帽子飛出去

像是岩石忽地掉落的感覺

(聽不到聲音)

被敲撞到谷底

伏著

不痛

完全沒有感覺

不知道如何爬以及爬向哪裡?

自己發現恐怖感侵襲腳中

是在那之後不久

和谷村2人相互出聲提醒下山崖

(途中谷村發現我的帽子並幫我撿起來)

『不行,完全不行』我吶喊著

沙里仙溪源頭的大斷崖 阻擋我們的去路

仰望的主山依舊冷然

總之

先決問題是回到主山

背包確實放在之前的地方

(谷村說掉了)

藥品也有準備

應該可以處理谷村的傷口

谷村說飯要吃我的

原來是指藥

小心地移往原先的山崖

(谷村等我)

山谷的冰雪上有像是背包的東西

『喂!找到了喔』

『是喔。去要小心。我先爬上去』

『好!』

匐匍般爬上山崖上

揹著背包的谷村身影如今仍清楚浮現眼中

以為是背包的東西其實是外套

裡面有地圖

附近有冰砂糖、谷村的筆記、相機、鐵罐

將它們撿起來

穿上外套

再縱走冰雪移往原來的山崖

岩石脆弱

途中呼叫了3次

每次約間隔約5分鐘或10分鐘

第2次呼叫有回應

聽起來好像是說找到路了

(谷村說他記不太清楚。好像是說還活著喔或搜索隊拜託了之類的話)

終於抵達主山頂

大叫『喂!』

但只有聲音狂舞

和『喂!』ㄧ樣

也不在小屋

他應該先爬上來的

對了

南山 時看到的次高等的標高木柱

走到那邊應該行

快步下行

有南湖標高

南山 時沒看到

一通過就看到阿里山 距此7里半的標柱

從這裡下去的地方

原本不見了的雪又積深了

小跑步往下

通過森林

水聲

駐在所

喊『喂!』沒有回音

察看駐在所裡面沒有人

可能是去了塔塔加吧

真是的

太陽沈入雲海的彼方

月亮陰暗

取往塔塔加的道路

被途中的棧道嚇破膽

抵達西山 神社

此刻已經全暗

用停滯的冷水潤喉

進入西山 之險

途中摔倒

沒有大礙

走起來已經危險

途中在路上昏昏欲睡

警丁2人從下方爬上來時

我才睜開眼

『沒遇到任何人嗎?』

『沒遇到』

『有一個人在主山下不見了』

商談下決定回到新高下 

抵達新高下時應該是晚上10點

立即打電話

接到八通關來的電話說現在召集人伕往主山的報告

應該是夜已相當更深的時候

12月29日 陰

聽到警察的聲音醒來

是塔塔加紫藤巡查

起床報告事情經過

打電報給河南老師、谷村愛之助氏及家父

和紫藤巡查、警丁2名一起往主山

主山小屋 內已經有從八通關方面登爬過來的池田巡查

報告事情的經過

池田說應該是那裡沒錯

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午餐後往現場出發

依高砂族們的報告

聽說有帽子、披風、鞋子、明信片

(我認為明信片應該是指認錯了)

因為霧捲上來天氣轉壞

所以工作告一段落

各自收隊了

一口氣下大滑坡往新高下

傍晚堀口部長、上村、庄司兩巡查一行過來

立刻說明事情經過

12月30日陰

堀口、上村、庄司、紫藤等4名巡查與3名警丁一起往主山

部長詢問了諸多問題

說明谷村在南湖標高的地方鏡頭朝南山 拍攝的事情

抵達主山小屋

吃完午餐後赴現場

沒有任何線索

池田巡查從下面報告說有發現襯衫

天候時時刻刻在惡化

沒辦法下只好收隊

也看到台灣山岳會的人

晚上向山 岳會一行人用圖解說明遭難場所

明天他們要和我們一起行動

有電話從八通關打來

似乎是說明天應該會找到

之後電話接往東埔

有接到哥哥、河南老師、谷村父親的電話

谷村的父親說『事情既已發生…..』

聽到這話尾中微顫著的眼淚

我實在感到非常歉疚

12月31日陰

昭和12(1937)的最後一天

一行接近20名的喧鬧主山行

因為人員多

所以也花時間

在南湖標高的地方說明之前講過的事情經過

主山小屋 有很多從八通關爬過來的登山客

古島氏說發現了沾滿血跡的背包

另外安達警部的兒子在富士標高撿到像是谷村君綁腿的東西並作轉交

應該是昨天從富士標高打來電話的池田巡查一行撿到後放在那邊忘記了

吃完午餐後往現場

山岳會的木田、田中、桑原等3氏同行

木田、田中兩氏使用帶來的繩索

木田、田中、紫藤等3氏做調查

桑原氏和我從上觀測

部長為了報告而下山

依然看到黑色的披風

天候突然轉壞又沒有進展

因此決定收隊

木田、田中兩氏說有發現兩條足跡

紫藤、田中兩氏下大滑坡

返回主山

收拾小屋 、升國旗後下山

前往成功坂

紫藤兄的呼叫聲

不知是何事

『喂!』

『找到谷村了喔』

上村巡查問

『活著嗎?』

『性命看來無礙』

『是嗎?太好了』

我不覺哭了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之後問了很多問題

紫藤巡查說有從八通關來迎接的人正朝主山攀登而來

所以要我跟他去主山

在夕闇逼近中

和木田、桑原、上村等三氏道別

第三次往主山

小屋 中有今早一起攀登的兩隻狗

此時沒注意食物只剩冰砂糖

沒有薪材

小屋 中剩下的只有擰過鼻涕的紙、衛生筷的垃圾、木屑、馬口鐵的切剩碎片

晚上7點過後

從八通關來迎接的人應該要到了

卻看不到人

小屋 像要飛掉

紫藤巡查的臉色刻著疲倦與擔心的神情

實在感到很對不起

想要和狗一起保暖

牠卻不靠過來

溫度劇降

風狂吹

糾纏在屋頂上的風聲狂烈

沒有取暖的方法

冰砂糖也所剩無幾

和紫藤氏的腳相疊抱在一起

專心地豎起耳朵

好像有人聲

撬開結凍的門戶大叫

只有咆哮的風聲

狗朝向嘉義方向吠叫

外頭依舊是風狂吹

這樣的風應該就越不過鞍部

決定等到11點

結果到11點還是沒看到人

所以就返回新高下

12點抵駐在所

1月1日 快晴

昭和13(1938)年元旦

在3000米的山上和岳人們共渡的正月

少1人

休養1日

1月2日陰 霧冰

和山岳會一行一起往主山

天候倒變回來

橋上開著霧冰的花

雖然壯觀

但非常寒冷

攝氏0度

先攀登的本島人返回說不行

上方有人出聲

好像是人夫

真的完全不行嗎?

一抵達馬背般的瘦稜

風非常猛烈

手完全不聽使喚

吹襲而來的風當下就變成冰並垂吊在帽簷下

纏在頸上的手巾、外套都因冰變堅硬了

即使如此還是勉強抵達主山

向新高神社獻上今日成功的謝禮

一往八通關前進就感覺寒冷

約4點時抵達八通關

前往古木部長的地方

對所造成的事件致歉

與谷村君會面

對他臉中的瘡痂

除了對不起外不知要說什麼

歷歷在目浮現然後消失的回憶

強力告誡自己絕對不要在此落淚

然而畢竟無法壓抑湧起的思緒

和河南老師、哥哥、山岳會一行共進晚餐

並對平安無事表示感謝

然後請教古木部長發現谷村時的模樣

1月3日晴

和河南老師、哥哥去主山迎接警察課長

和谷村的父親稍微散步一下並承他稍稍說明谷村的狀況

很高興他問我要不要再見一面?

但井上公醫說他深受驚嚇所以以後再見比較好

因此只好放棄

中飯前課長一行抵達八通關

課長親自過來致意

實在很惶恐

晚上向河南老師談及狀況

老師及谷村的父親說谷村的復原經過良好

所以都希望我先下山回去並先寫好事件的筆記

所以決定明早出發回台北

1月4日晴

我希望再見谷村一面

不過因種種事情無法如願

向坪井醫療巡查拜託多多關照

5點過後從八通關出發

10點半抵達東埔

11點從東埔 起迄站出發

請台車急速奔馳

搭計程車到二水 追上差一點而沒趕上的火車

晚上10點回到懷念的老家

聽說父親原本打算搭當夜的火車要去新高下

簡單說明事情經過後上床安眠入睡

1月5日

外出四處去致意答謝

在谷村家暢談很多

這下子谷村的母親也終於稍微寬心的樣子

讓我有一種重責大任完成之感

1月13日週四夜半

谷村平安返北

對他意外的有精神讓我非常高興

……………………………………………..

這次沒想到在冬期新高登山上遭遇了山難的經驗

很感謝自己平安無事

不過對造成多方的困擾實在感到抱歉

雖然這是起因於自己的不注意

但如就此草草了事也不是應該的好作為

最初我並不認為留下紀錄這件事是那麼值得岳人參考的

但我認為既然登山了

就有義務發表此次遭難的事實

28日從一大早感覺就不是很清爽

即使站在主山

也沒有像南湖大山 那樣令人感興趣

谷村第一次滑跤時

我心想完了

但當時並沒有馬上浮現遭難的念頭

接下來換自己滑倒時

就清楚意識到事件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碰到岩石(當時並沒有感覺是岩石)後反彈時

並不覺得痛苦

也完全沒感覺痛

甚至也許覺得舒服也不一定

現在也覺得自己不能有蹙眉、張開嘴巴墜落的感覺

飄落臉上的粉雪沒有給我任何感覺

背中的背包什麼都感受不到

打算張開手腳也許意外因恐怖而縮身

有關這方面的趣事是以前在北海道 的東大林學部演習林所發生的事

有一位學生去演習

當步行在演習林中時碰到熊

他嚇一跳而緊緊攀住樹木(本人的打算是攀登上去)而過了一夜

隔朝去搜索的人發現了攀附在僅距樹頭一點點高度的學生

腦中僅僅想著和谷村下斷崖時是如何逃離現場的

所以漫不經心地聽著谷村說的事

岩石崩落、人被拋到半空中時

天空變暗藍色並忽地掠過眼底

碰撞到谷底時也沒有任何感覺

我對發現自己和谷村2人再度下斷崖之前的行動是完全沒記憶的

跌落2次之後短暫時間的行動

我幾乎是無意識的

亦即受大莫大衝擊之後的事情

我是沒有記憶的

路途前方發現大斷崖

我出現了不像平時的極為果斷的態度

之後和谷村分開而攀登斷崖時

心情上是比較輕鬆

我從事件初始就覺得遭難這字眼太誇張也不喜歡這樣的語感

所以極力避免使用

(寫報告時,因為找不到適當的用語,所以不得不使用)

因此我相信幾乎沒有人從我口中聽到遭難這個字眼

我相信這個遭難對我的性格應該有某種影響

不過我目前完全沒有感受到

我想當面臨某件事時這個性格上變化的影響才會出現吧

遭難時

遭難者的雙親、兄弟、親友等奔赴現場

我相信在大大療癒遭難者的心靈上非常必要

從山崖上 跌落

隨著逼身而來的嚴酷衝動與危險

我感受到想要找出方法的一種對生命的眷戀

被捕鼠器夾到的老鼠狂亂暴衝

也許和這個場面有點不同

但其實幾乎是一樣的

離開遭難位置

也因此反而感覺身心疲勞

接下來是疲勞與饑餓蔓延

接下來是死

有時遺骸甚至未能被發現

這些行動是因為對生命極大的眷戀或無意識上很接近的行為

我們的情況是跌落

在無意識中移往南方的斷崖

目標很清楚

再往下

是斷崖

先前的目標從腦中移除

雖不知能否返回主山

但目標就是鎖定主山

對生命的眷戀無法放棄

就我們的情況來說

就結果而言跌落是更接近了目標

從而其所受到的衝動也和其他的遭難性質稍微有異

也因為人類對生的眷戀非常巨大

所以在遭難時必須考慮遭難者的位置移動

而如果閱讀遭難報告

很多是會移動遭難位置的

遭難者不要做位置移動這件事

從防止能源的消耗、讓搜索更容易這些點上是有必要的

不論人類智慧如何進展

以人類力量來征服自然是不可能的

人類畢竟是要服從自然的

我從以前就如此相信

也因此對於山岳的征服甚或踏破的說法感覺相當不快

人類的登山

雖是危險機率極高的事

但卻不能一概視為危險

如果可以分辨自然的法則並加以順應而得到好的方法

那就可以緩和幾分的危險

溫柏一行7名的馬特洪峰 首攀

在下山時法蘭西斯道格拉斯、哈特遜、哈多、克羅等四名墜死

此一慘事對全歐洲造成極大的爭議

即使當時是盛行登山的時代

登山仍然被視為危險之物

其中更有提倡禁止的人

登山者常被以蔑視之眼視之

我們這種在台灣沒有前例的遭難事件

和溫柏的時候不同而讓台北高校學生之間對山更加關心

是非常令人高興的事

從我們遭難的位置地形觀之

是在西山 稜線北側斜坡最靠近主山的地方

新高山脈中可能從西、北受濕氣影響

導致西側、北側的斷崖非常發達

我們遭難的位置也是其山襞的一部分

因為濕氣與熱、寒氣等

岩石容易風化而相當脆弱

幾乎沒有植物

(西山 稜線南斜一面的所謂大滑坡中,有很多玉山 圓柏)

此一場所是沙里仙溪與楠梓仙溪的源頭

易見頭部侵蝕狀態

沙里仙溪較佔優勢而可見駭人的斷崖

在如此極為險峻的地方而之所以能夠登行

是因為有雪、從而能夠做困難的攀登的關係

這次的事件雖起因於我們的疏忽

倘再細看則有以下問題

1.對冬季新高的認識不足。

2.準備不充分。例如未準備冰斧、冰爪等。

3.原本7名參加,出發日減至2名,精神上的影響很大。

4.人伕返回時並未叫他留下來。

5.因為時間尚早且天候佳而出訪預定之外的南山

6.在八通關聽由阿里山 越過主山來的登山隊說,布農族人從主山鞍部下往新高下。

7.出鞍部時,看到新高下。

8.剛考完試,身體狀況不佳。特別是在八通關幾乎沒睡,頭腦狀況怪怪的。

4.搜查遭難者的行動狀況(八通關駐在所巡查部長 古木 熊男)

1.接到通報時

昭和12(1937)年12月28日晚上10點20分,接到嘉義郡新高下駐在所通報說,谷村、中野氏的新高登山者中,其中1名(谷村氏)行蹤不明。

職立即召集所有職員聽取意見,但並無收穫,同時想向郡警察課報告時電話不通而無法報告,於是職就獨斷地計畫搜查方法。

2.搜查第一天

12月29日,與嘉義職員電話進行搜查上的磋商。本日清晨4點令池田巡查率領3名警手朝新高主山前進。另一方面等待黎明,

為踏查電話線路而至鄰近的觀高駐在所,並於上午7點向郡警察課通報。

池田巡查於上午8點抵達主山,等待嘉義郡職員的到達,並對中野氏(遭難者的同行人)進行當時的狀況及遭難現場等調查,下午3點40分歸返駐在所。

職聽取池田巡查的詳細報告,並將其主旨報告郡警察課,同時提出搜查方針及敦請其指揮,並組成以下搜索隊。

搜索隊長 巡查部長 古木熊男

同  隊員 巡查 小林 寅吉

同         同    池田森義

同         同    若松 健一

同         警手 インゲ タケルルン

       タナウラン タケシャヤン

       ハイスル タケシタハヤン

       バネトル イシバラカン

       アラン タケシタハヤン

       ハイスル スンキラアン

                    天野富夫

                    新山 丈夫

                   另高砂人伕7名

                合計19名

3.搜查開始

12月30日清晨4點從八通關駐在所出發,6點抵達富士標高,等候黎明開始搜查。本搜查第1日在富士標高架設電話,並在上部稜線設置聯絡員,隊員分為兩班進行搜索。

搜索現場一帶多陡坡的崩地。加上當日又濃霧甚巨,附近也因為結冰而冒著極大危險繼續搜索。結果發現有力的足跡及血痕等。於是從足跡等處往下抵達灌木地帶時,

有約100尺幾乎垂直的斷崖。雖有從斷崖墜落的形跡,但自該地點起所以足跡均消失,時間已是下午3點30分,又因降雨來襲

無法露營,於是令高砂警手3名在此露營作現地警備,其他人歸返八通關住宿。

4.發現當日的行動

本日的隊員中,巡查池田森義與巡查田邊武郎交替,其他與昨日同。

清晨4點30分從八通關駐在所出發,8點30分抵達現地(昨日的搜索終點)。小憩後9點起,隊員分為2班,1隊由溪谷、1隊由昨日的終點開始搜索。

昨日的終點、亦即約100尺的斷崖下是高山杜鵑及椴松的密林,約隔10間的距離下方有400尺的大斷崖 。其斷崖下又是稍微平坦的灌木林,

因此除了此地之外應該無望,惟職命令隊員前往該地搜索,但遺憾找無通往該地的道路。於是職在現場向神明祈求約30分鐘後,眼前有五色的光芒輝耀,

職依其光芒輝耀所描繪之曲線,再鼓勵隊員迂迴崩地及斷崖的上方約2丁的地點,終於辛苦地抵達前述400尺的斷崖下。果然在該地發現有脫掉的白色平織染血襯衫。

不久,由下方崩地傳來發現意旨的發聲信號

時間正好是11點30分。

發現者高砂警手  インゲ タケルルン

同                 イビフクルマン

人伕     ボアフクルマン

發現場所是距沙里仙溪源頭約200米上方、海拔約10500尺的崩地。在狹隘斷崖的岩石間,因對方招手而發現。同時職簡單記下發現且存活的意旨並由傳令立刻通知八通關。

5.救助

該地點到北山稜線幾乎都是斷崖,於是令1隊開鑿道路,另1隊進行救助。結果平安地花4小時的時間抵達北山稜線,然後再花1小時40分鐘抵達八通關。時間是下午5點40分。

6.其他參考事項

職在自宅及搜索現地中數度向神明祈求,透過精神統一而得到神明的感應。結果透過這樣的預感而做斷定性的預言說人還活著,但隊員中沒有任何人有此相同感應。

另外隊員中的高砂族人,對日本人的意志力之堅強,無不感佩。以上。

5.治療日誌(楠仔腳萬社醫務囑託  井上伊之助)

1.省略

2.現在症狀

a.營養良好、意識清楚、無法發聲。

b.顏面幾乎全部有擦傷,因此產生浮腫,特別是眼臉、嘴唇等腫脹甚為嚴重。

c.由頭部顱頂起前方有4cm切傷,惟腦內部看不出有異狀。

d.心臟及肺部無異常,惟肋膜部有發炎症狀,呼吸困難。

e.左右手尺骨起至前腕有跌打損傷及擦傷。右拇指根部有5cm切傷。

f.左髂骨到薦骨及第3-6脊椎有跌打損傷、皮下溢血。

g.臀部及腰部受到強烈跌打損傷而無法步行。另因腎臟及膀胱壓迫而排尿困難。

h.左右下肢有多處擦傷及跌打損傷,脛部及腳背、五指等有第二度凍傷。踝部有跌打損傷及捻挫,左腳拇指有3cm切傷。

i.主訴症狀有腰部疼痛、呼吸困難、無法發聲等。

3.經過

1月1日

上午4點體溫36.8度、脈搏90

上午9點體溫37度、脈搏89

呼吸稍良好

下午2點體溫37.5、脈搏91

下午8點體溫38度、脈搏92

下午2點以後稍能發聲

排尿2次約1000克

夜中安眠

攝食量 早上味增湯200克、流質米湯200克、白天濃縮牛奶300克、橘子2個、晚上味增湯300克、流質米湯300克、葡萄酒30克。

1月2日

上午9點體溫36.8度、脈搏88

言語清楚、呼吸良好

下午1點體溫36.9度、脈搏92

下午5點體溫38.2度、脈搏93

透過甘油(Glycerin)灌腸排便3次、排尿2次。下午4點同行者中野氏來所要求面會。雖然時期尚早,惟不得已讓其面談15分鐘。雖受幾分的驚嚇,

惟應無大礙。

攝食量 朝 味增湯500克、雞蛋1顆

         晝濃縮牛奶300克、橘子2個

         夕粥一碗200克、葡萄酒30克

1月3日

上午4點體溫37.2度、脈搏90

上午10點體溫37.3度、脈搏92

下午2點體溫37.3度、脈搏90

下午6點體溫37.6度、脈搏91

攝食量 朝 味增湯雜煮2碗、粥1碗

         晝 粥2碗、牛奶300克、橘子2個

          夕 雜煮2碗、粥2碗

4.參考

1月4日以後的治療日誌遺失,也找不到,導致無法記載。不過我記得體溫在37度到37.8度之間、脈搏在92及85之間。

飲食是早餐加半碗、晚餐加一碗等漸進式的增量,一週後就餵食等量的粥與飯,以防止腸胃受傷。

治療也完全是對症療法,施予強心劑與肋膜及肺炎等的預防,僅作外傷治療。擔心外傷化膿而作兩三次注射,幸好都沒有化膿下治癒,

所以甚至有根本是特異體質的感覺。我自明治14(1881)年以來,20餘年間在蕃地從事診療,處理過種種的外傷患者,但像這次的重症者則是第一次。

但即使是重症,跌打損傷、捻挫傷、切傷等單純的傷勢,其治療是比較容易的。谷村氏是除了飢餓及凍傷、跌打損傷、捻挫傷之外,又加上幾次的墜落而受到驚嚇,

所以初次診察時,心想『這是重症!到底能否治癒呢?』幸好腦及內臟沒有大礙,本人的精神很安定,也因為是活潑的個性以及極強壯的身體,

才能再沒併發其他病狀的情況下痊癒。當事人當然不用說,負責診療的敝人,其喜悅實在難以筆墨形容。

隨著日復一日經過而狀況良好,1月7日時體溫已降到平常溫度,飲食也變成是粥與飯等量餵食,一般症狀也日漸痊癒,8日下山往東埔 溫泉。

因為5里的下坡路為擔架所搖晃之故,而有多少的疲勞與發熱,但37.6度並沒有特別的問題,在該地滯留6天後返回台北。(完)

此次遭難之際

對惠予絕大援助的台灣總督府警務局理蕃課、文教局、台中、台南兩州及新高、嘉義兩郡的相關當局與關係駐在所、台灣山岳會、臺灣日日新報社及其他協助的各位

謹致深深的謝意

同時對於面對困難搜查的古木部長、八通關、觀高、東埔阿里山 、塔塔加、眠月等駐在所各位職員及木田氏一隊、

擔任看護大任的井上、坪井兩氏以及惠予種種關懷的橫尾視學、齋藤警部、安達警部等

謹借此紙面致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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