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註：本文譯自木田文治『次高山冬期登山』，刊於台灣山岳第九號(1938年2月)。
木田文治於1936.12.27-1937.1.5由埔里經霧社循卑亞南越嶺道攀登雪山，當時的木田任職於嘉義稅務出張所，也是台灣山岳會的地方幹事。
成員：德田 佐(台北在住會員)、小原美枝子(台南在住會員)、日下信、菊池德伍、桑原利之、田中列次、木田文治(以上台中在住會員)。
日程:昭和11年12月27日-昭和12年1月5日
行程：台中-埔里-霧社-哈盆-白狗-馬烈霸-馬力觀-松嶺-椚岡-太保久-平岩山-志佳陽社-
司際朗溪溯行-志佳陽大山-次高山莊-次高山頂-次高山莊-原路返經平岩山-太保久-撒拉茅-佳陽-達見-小澤臺-烏來-馬崙-明治溫泉-久良栖-土牛-豐原-台中。
旅費：每人實際費用42圓
一、前言
冬季次高登山既已屢屢為前輩諸兄所攀登
並非新鮮事
也非紀錄性的東西
所以要在珍貴的本誌上刊登
內心實在覺得恐懼與汗顏
但因感到作為一位負責人的義務
所以只好敢而執起禿筆
這點要請岳友前輩諸兄諒解
從來各期所進行的次高登山
多僅限於登山相當有經驗的所謂山界權威人士或即使不是權威人士也是在極為狹小範圍的特別團體
但這次的山行是山岳會以創立10週年紀念的行事立場而廣為網羅一般同好之士
就這一點上是和以前的有所不同
從而山岳會方面也對世間感到責任相當重大
特別是我這次擔任負責人
更不禁感到責任的沈重
幸好在岳友田中君周到的計畫與綿密的準備下
讓筆者的擔頭大為減輕
但本路線大部分位在蕃地
而且和新高或合歡山方面相比一般的登山客比較少的關係
並沒有像專為登山客提供宿泊的設備
從而登山客的住宿方面(天幕的話是另一個問題，但因這裡是蕃地，所以當然需要警務當局相當的諒解)
除了霧社、明治溫泉以外
都只能借住途中的警察住宅
因此參加人數本身就會受到限制
與警務(理蕃)當局磋商的結果
參加人員上限定為10人
然而本計畫發表後
申請參加的人接踵而至
突然之間就超額了
這種情況前所未見
這當然是起因於次高山所具有的魅力
但台灣山岳會持續廣為人世間所認識應該也不是我主觀的偏見而已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婦女的報名參加
筆者也要告白說這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本會創立10年
以歷史來說不算長
用剛出生的嬰兒來形容這初出道的新人應該頗適當
然而觀察本次計畫發表時的報名人士
可說具體展現了本島登山界是如何邁向飛躍性發展的證據
而我內心如何強烈地感到欣喜
就任憑各位想像了
由此亦可見到大和民族無限延伸而行、一躍而起的雄偉身姿
可惜無法全部和這些報名人士一起牽手同樂
只能期待那可以自由聚集前來並享受山行樂趣的設備早日整建完成
因為人員的限制而不得不一一嚴選與會人士
實在感到抱歉
對於未能獲選的諸位誠心表示歉意
只能盼望明年可用一般的緊張再度舉辦
二、從台中到平岩山
12月27日快晴
清晨2點20分
在台中驛迎接台南來的小原小姐
3點10分
又迎接從台北來的德田兄等兩位揹著相當大背包的精神充沛之姿
招呼他們到自宅稍事休息以等待黎明到來
早上7點
一行7人從日下氏的自宅分乘3輛汽車踴躍出發
遙遙南方衝出雲表的靈峰新高在旭光中微笑
一副陽氣滿滿的樣子
汽車以適當的間隔令人愉悅地疾駛在台中郊外的晨靄中
雖說已是年末
南國的晨風沁入肌膚的感覺很舒服
經過南北向劃過臺中平原的烏溪水泥造的大吊橋
通過草屯、土城的部落時
晨霧在頭上低垂籠罩
霧濃到讓人看不清先行僚車的去向
這是令人想像晨霧散開後炎暑的上好天氣
不久
道路沿著一度遠離的烏溪左岸山谷奔行在所謂裏南投街道的景勝之地
對岸中宛如台灣妙義山的南投火炎山奇峰
在晨靄中披著輕薄的面紗含羞地送迎
很令人高興
山之子心情愉快地讓思緒馳騁在次高的回憶裡
實在是令人欣喜的外出山行
上午9點抵達埔里
立刻到郡役所拜見齋藤警察課長大人及庶務課的名本街庄主任大人
結束入蕃手續及人夫的磋商後
為了補充入山必需品的不足
就暫時迂迴埔里街
接近10點時搭上台車出發
這一天埔里盆地的田圃中突然出現令人想起龍宮城的台灣式城池
令人大吃一驚
盛裝打扮的本島男女團體
當然從市街蜂擁來此臨時建造的裝飾地帶
也因此連帶造成台車苦力的不足
令人擔憂從此處到眉溪將看得到『膝栗毛』的憂鬱眼神
(譯註：膝栗毛(Hizakurige)取自『東海道中膝栗毛』一書，栗毛是栗色之毛，膝栗毛是以自己的膝蓋充當馬匹來徒步旅行之意。
該書是1802-1814年間由十返舍一九所寫的滑稽書籍，描寫江戶時代的東海道(東京到京都的道路)旅行的實際狀況)
幸賴該郡的名本主任大人的安排而免遭此一危難
在此再度深表謝意
即使遇到難得的祭典
看到被供為牲禮的豬、山羊的盛大光景
一行並未太被所惑而分神
但卻陶醉於四周山肌之美或輝耀照射的陽光中清晰競峙的山色
不知不覺中連台灣中央點的標示等也不知不覺中經過
中午12點25分抵達眉溪
行禮如儀地向該駐在所表達敬意並拜託入蕃許可書的查閱及背書後
在路邊的小涼亭一面吹著涼風一面午餐
稍微做行李的整理並等待前來迎接的搬運人夫
下午1點20分左右從該處出發
之前昭和5年10月27日在全島歡慶之日突然發生的惡魔雄嚎事件又血淋淋鮮明地回想起來
想到因為他們的飢血如渴而被蕃刀砍殺並將尊貴的生命奉獻作為本島開拓人牆的諸多同胞
就不由得衷心禱告起來
那個事件發生前1年的年底
筆者就是和2、3位朋友踏在這道路上的
當時的道路和目前在走的道路約略是相同的路線
而且和當時相比
現在道路更寬
坡度也更緩
當局在事件之後苦心經營並以國立公園的玄關口誘致更多遊客而拼命從事建設
現在剛下車的台車
以旅人來說我們一行恐怕是最後的一組客人吧
因為聽說最近鐵軌將被撤除而將進行汽車道路工程
實在令人有隔世之感
長恨永世未歸的先人諸位的尊貴犧牲
也將確實變成後人乘涼的遺德
就這樣一面沈溺於如此的心情一面幾次在路旁的小涼亭休息
抵達霧社時
時間是下午3點20分
一行立刻到建於『櫻之丘』霧社事件紀念碑前衷心祈禱後
站在附近早開的緋櫻下飽覽四周競峙的群山
在夕陽西下的時分住進櫻旅館
霧社的台地果然是看山的好展望台
夜深人靜及散發美麗光芒的今宵月亮
讓霧社更形詩境
12月28日快晴
早上5點40分出發
腳底下微暗
仰望曉天之星下行進在靜寂無比的山道
其心情之愉快莫可名狀
隔著左側腳下的深壑
從南東眼山所見的北東眼山頂
其棚狀的山勢更形漆黑地畫著天空
稍稍行進之間
從山頂以降逐漸由暗紫色變成淡紅色而時時刻刻越來越亮
一面沁入心底地品嚐『轉為黎明的天空』的醍醐味
一面快速地邁開腳步
步行效率稍有減緩時
就稍微深呼吸再向前進
不久就是梅木駐在所
警察一大早就為了我們一行而準備了茶菓招待我們
真令人惶恐
梅木駐在所前的溪谷是往年討伐反抗蕃的古戰場
早上8點33分抵達哈盆(ハボン)駐在所
此所是從合歡山向西南延伸的稜線與從北東眼山向東北延伸的稜線之間的小鞍部
以警備線來說是相當要衝的地點
遙遙北方的目標之山次高雄峰沈穩地聳立天空
頂上輝耀的銀線是殘雪嗎？
南方山波的彼方閃爍輝耀著旭光的銳鋒是新高主峰
南北雙豪對峙的壯觀實在是天下的絕景
附近一帶
合歡山塊西側緩斜面的輕柔
劃出東南天空的干卓萬山、卓社大山等所謂中央山脈的諸豪競峙
兩者均呈現出無法軒輊的強烈線條而誘發著無比的登山慾望
路途前方的山谷看到的白狗、瑞岩(マシトバオン)社近若唾手可得
看起來更在高處的是貝魯莫安(ベルモアン)、闊教(カウジヤウ)、馬烈霸(マレッパ)等各社
是今晚的宿泊地
雖然在指顧之間可見
但從此處起還有6里的距離
所以可充分想像其間的路線曲折了
因為是氣長而不急的山旅
所以就悠哉地盡情眺望此一大觀
感謝駐在所員的好意後出發
時間是接近早上9點
這條道路大致上是從霧社越過卑亞南鞍部通抵台北州土場的本島北部山岳地帶縱走的幹線
所以道路的維修實在相當仔細
今天也碰到不眠不休在認真維修道路的警察
內心自然對在蕃地任職的警察諸士湧起感謝之念
持續蜿蜒的此一路線
有森林、有谿壑、有蕃社、有山中耕地
光是旅行就有值得推薦的充分價值
目前步行的道路左側深谷是北閘溪的溪谷
山谷的對岸為針葉樹大樹林所掩蓋的山塊重壓緊逼而來
這是白姑大山的山塊
從山的彼方突然傳來咚咚如遠雷吼叫般的聲音與地底的聲響一起傳來
這聲音聽說是從八仙山持續往深奧處推進作業地的營林所作業地帶所傳來的爆破音
想到山的經濟化腳步不絕地快速開發
心情就突然從夢中世界被拉回到現實世界
說到這裡
今天我們的一行中
有新加入一位台電技術人員名叫阿部啟的貴客
聽說他在今年底單身赴任調查大甲溪水流
是一位寡默的好紳士
他從霧社到太保久的旅途和我們一起
並幫我們拍攝很多好照片
非常謝謝他
在山地開發的暄騷聲之際
對此特別感到奇特
所以聊以誌之
白姑大山是筆者住在台北當時本會希望進行學術研究登山的事業之一
這樣說來可說是久戀之山(但因種種情況而未能實現)
如今近在眼前地看到山容
就特別感到懷念
山的地形相當複雜
心裡竊想光是攀登本身就有相當的樂趣
真希望有攀登的機會
和田中君一面頻頻眺望白狗山塊一面行進
經過森林之中時
感覺有點冷
但一離開森林就是如火炎燃燒般的好天氣
其酷暑令人不覺身在山峽中
途中越過『發祥瀑布』及瑞岩溪
正中午過後
在稍微經過白狗駐在所有良好眺望的日蔭下稍事休息
擦汗、潤喉也吃了東西
之後到馬烈霸之間的路途是全身一直沐浴在午後西陽強烈的光線照射中前進的
所以其辛勞就不是普通的累
但我們是為了追求辛勞而遠道前來的
所以也不能抱怨什麼
就這樣任腳程前進的途中
是接續貝魯莫安、馬烈霸社的持續上爬陡坡
開始西斜的夕陽光更添暑熱
『膝栗毛』的狀況和昨天一樣尚未發揮真正的實力
所以一樣無法精神昂揚
氣喘吁吁地把它當作是今天最後的衝刺地奮鬥
自然就配合腳步節奏而發出打氣聲下登爬
下午4點5分抵達建於稍高山頭頂點的馬烈霸駐在所
立刻就被招入金內部長大人的自宅內
在夕陽西沉前的一刻
一行的所有人都異常忙碌
忘卻今日一日的疲勞而各自沉醉在四周群山的眺望裡
德田、田中兩兄及小原姑娘等忙著拍照
無能的筆者則呆然地盡情眺望逐漸為暮色所掩的次高雄姿與投射到腳下的白姑山塊黑色陰影及從銀色轉為紫紺色的合歡山塊
晚上接受駐在所夫人總動員的款待
實在非常惶恐與感謝
擔任搬運的泰雅青年及少女們來取抵達後立刻拜托所放置的各自行李
這其中也有穿木屐的少女們
一問之下
她們是要借助今晚的月光現在要立刻出發
明天的行程是10里
即使是體格強健的人都令人擔心了
何況是還要揹行李
但看她們一副宛如只是去隔壁般地身輕如燕以輕鬆的心情將行李掛在前額的山中少女們
其勇敢只能令人驚嘆連連了
12月29日晴
早上5點45分出發
此日早晨起床到室外
仰望之下
不見半顆星星
微微溫熱的風輕拂
天氣的變化令人掛心
出發以來的好天氣
這時候即使是南國也是很難長久持續的季節
所以已經是先有覺悟
不過內心還是很擔心
空自安慰說至少今天一天會持續好天氣地等候天明
接近黎明時
雲出乎意料地高
真是幸運
與其被太陽炎炎照射
倒不如在薄雲下還比較容易行走
在感謝駐在所一夜的款待後出門
從北合歡山向西側落入的溪流與北港溪會合後悠悠地流過臺中平原
溪流在腳下發出鼕鼕聲響然後奔行的情景
既令人懷念也相當淒絕
此一溪谷長而深深地曲繞
馬力觀的凸角剛好在馬力觀駐在所的對岸
就近在眼前可見
但路途無盡地繞行山腹
走長長的鐵線橋一渡過此一溪谷
斜度變得寬緩
但卻是逐漸的登爬
不久到了凸角
凸角的前方路邊有焚火的遺跡
用手指一探還溫溫的
想來應該是昨夜月明中出發的少女們因為月亮躲了起來而來到此處焚火過夜
實在是非常簡樸啊
生活如果能夠這樣輕鬆地過
實在是令人羨慕
一面這樣想著一面前進時
抵達了凸角
回頭一望
撒拉茅的駐在所彷彿投石可達地在眼下可見
想要Yeho地呼叫
從此一凸角面向西南的山谷
看到如伏著鐵甲般圓頂的沈穩之山
這即是守城大山
不知是誰命名的
宛如天然的城池
是不負大山之名的山容
繞行二、三曲折後
馬力觀駐在所出現眼前
而此處也是大彎曲
所以有相當的距離
眼下看到美麗的集團蕃社
由路旁的指標可知這是Makajiihen(マカジーヘン)社、Mukabuuburu(ムカブーブル)社
因為Makajiihen、Mukabuuburu的語調講起來很輕快
所以短暫時刻一行人嘴巴都念念有詞重複著Makajiihen、Mukabuuburu
走起來也相當悠哉的信步山旅
榛木的茂密樹枝伸到頭上來
突然聽到來回梭巡的聲音
仰頭一看
可能是被突然的行人笑聲所驚嚇
一隻栗鼠振起比身體長數倍的尾巴
敏捷地從一端樹枝飛往另一端的樹枝
並在大家驚呆之際消失不見
在大曲繞的轉彎處是染著美麗紅葉的闊葉樹林
踏感舒服地踏在全紅紅葉散落的地上
體會古詩人『不忍踩踏，不踏卻無法前行』(踏めば惜し踏まで行かん方もなし)的心情
山旅的悠閒、長滿蘚苔的自然敷石下溪流的囁囁私語
一切都是有情之詩
溪邊架有小板橋的欄杆中刻有『紅葉橋』
令人感佩這是威嚴的山中大人帶有品味心情下的命名
不久經過馬力觀駐在所
可能是海拔在不知不覺間上升了
路旁的樹種也逐漸不同
隱約可見透過前方的密林發出白光的建物
心想這是松嶺駐在所了
回望
守城大山依然豪邁地宛如在為我們送行
昨晚從馬烈霸駐在所眺望的長倉山也日愈靠近
隨著前進而變化的山姿及附近的景觀
充分療癒了行人的疲憊
稍微行進在密林中短暫時間
看到新建不久的松嶺駐在所仍然漂著木頭的香味
令人感到高興
聽說松嶺是本路線中眺望最為絕佳之地
下方看到照片中見過的有松樹粗林的令人舒暢之處
來此一看
原來開闢在山腹森林中的駐在所
一問之下
才知道舊路線作了變更而在此處新建了駐在所
聽說舊處缺乏飲用水
任職警官的辛苦非比尋常
以連通氣合或撒拉茅的警備線而言
似乎也有開鑿新路線的必要
拿到一位在此勤務的年輕而精神充沛的警官所遞交印著『檀原重顯』的名片
心想真是罕見的姓氏
雖覺得失禮
還是冒昧請教姓氏的唸法
他答道『很少見的姓吧！這個姓氏恐怕是全台唯一的，唸作『Danbara』(ダンバラ)，如果有看到同姓氏的，我願意提供賞金喔』
說著大笑起來
他非常喜歡棒球
並說如果教當地的泰雅青年棒球
一定可以組成很厲害的隊伍
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被他快活的情緒所吸引不知不覺中作了長休
在詢問前路的狀況及路程時
同行者阿布兄請教說今晚想走到佳陽住宿不知如何？
他立刻毫不以為意地打了回票說『以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日沒前抵達，最多到太保久就了不起了』
讓我們一行不禁笑噴了
在那之後稍微短暫時間後
祝褔好漢的前途平安後告別
不久在晝猶仍暗的密林中通過所謂的新路線後前進十數町的地方
剛好是通過森林中闢開像鞍部形狀的能高郡與東勢郡的邊界
與昨天以來的谿谷及群山告別
北邊左方可見的群山是隔著大甲溪的溪谷屹立的從次高至劍山的大觀
桃山亦遙遙可見
道路又步行在闊葉樹的老樹下
持續行走在九彎十八拐的新道路中
肚子就感覺餓了起來
於是在某一溪流的小橋上下腰午餐
一邊掬起清冽的山水品嚐其沁入肌膚的滋味一邊休息
但此處是在連薄月都無法穿透的森林之中
所以感覺相當寒冷
短暫停留出發後不久
原本深深的森林變開闊
下面是茅草類的柔軟草地
樹種也由闊葉樹突然變成台灣赤松的粗林
景觀也為之一變
路旁也有新路線開鑿當時的小屋
這似乎是先前在松嶺聽到的通往舊路線的捷徑入口
一行因為抵達豁然開朗的地方
所以突然心情就輕鬆起來地各自休息
筆者因為想要探捷徑的入口
所以就踏進一人高的短茅草短暫步行在稜線上一看
發現了若有似無的奇怪踏跡
負責搬送的泰雅人也不太從松嶺來這裡
因此也不太知道這捷徑
因為發現了奇怪的細徑
一行就集合一起走這條捷徑
隨著登爬
草原中的松樹植林宛如圖畫般地越來越美
大家在無限歡喜之中遇見從松嶺通往椚岡的舊路線
步行此捷徑約僅12、3分鐘
此呈高原狀的草原之美
作為松嶺的景勝地之一
是可作為膾炙人口的一部分
雖是舊路
道路卻非常美麗
而且非常平坦
走到好走的地方為止是栓皮櫟的老樹林
是到目前為止的沿道上所完全沒看過的美麗景觀
發現路旁有很好的休息處所
一行就都非常有禮貌地坐下來休息
是眺望連嶺四周的群山上非常理想的地方
從合歡山塊北側往東也看得到畢祿山頂
西方中劍山的峭壁將其令人驚恐的暗灰色傾斜面落入大甲溪
可惜次高山嶺為濃濃的白雲所覆而無法看到
但北方可以看到桃山山頂
東北方中
中央尖山與南湖大山的銳鋒峻嶺形成圍繞四周之勢
恍惚入神於如此的大觀中
拍照攝影的諸兄非常忙碌
筆者則忙著用地圖和指北針對照而無暇他顧
就在這樣的當下
飄然從道旁的茂密茅草叢中出現一隊打獵歸來的強壯泰雅人
看起來像是隊伍中老大的男人輕輕地低頭致意說『午安』後碰地下腰休息
其他精神抖擻的年輕泰雅人也跟著下腰休息後看著大家的表情並笑咪咪地用簡單而清晰的語調以日文招呼
每一位都是自然不做作的山中兄弟
對著變成毫無隔閡如親友般的『相機黨』將鏡頭朝向他們時
也是笑容滿面地面對鏡頭
問說什麼社？
回道『撒拉茅』社
回答簡單至極
慢慢要作出發的準備時
他們也起身嘴上重複著說『再見』然後在栓皮櫟的林中消失蹤影
何其自然而純真之姿啊！
這是台灣山中不可或缺的添景
這原先直到最近都頑強抵抗我國的所謂凶蕃部類
如今則完全看不出來
由此也可窺出皇恩的浩蕩與本島偉業的軌跡
道路突然轉為下坡
令人想起灼灼太陽照射時的攀登苦澀
眼下可見的建物是椚岡駐在所
遙遠彼方的大甲溪左岸凸角上看到的是太保久駐在所
在其更高的山林中腹中微微可見的是今晚的住宿地平岩山駐在所
令人有無限的懷念與思慕
下午2點2分抵達椚岡駐在所
先行從馬烈霸遠道揹著重重行李而來的山中少女們
也在駐在所前的石牆旁下肩休息等候
因為是東勢郡內第一個抵達的駐在所
所以再次向警察磋商入蕃手續後道別
每次都受到悉心招待茶菓
實在很惶恐也很感謝
以走完今天行程八成的放鬆心情緩緩地短暫步行在栓皮櫟與撒拉茅耕地中的平坦道路時
看到路旁立著埋石之碑
這是以前撒拉茅蕃與志佳陽蕃發生某一重大紛爭時兩蕃同意和解而所埋的『立誓之石』
再往前稍微行進時
在經過太保久與椚岡的中間點再稍微向前的地方
道路左側立有很棒的碑
這是過往討蕃時犧牲尊貴性命的殉難警察碑石
誠摯地表達弔念之役後再往前進
一面拾起途中散落的栓皮櫟果實一面行進時
就抵達了太保久駐在所
和昨日以來相伴的阿布兄告別及祈禱該氏的幸福後也相互數度出聲祈禱對方的平安
這也是山旅中美好人情的表露
如果這是平地
則變成是路旁的巷人而不聞不問
其薄情真令人感覺羞恥啊
一面想著這些事一面將飯盒中剩下的殘飯吃光
然後開始奮戰今天一天最後的行程
從太保久駐在所之後的道路逐漸變下坡
遙遙眼下看起來像白銀之絲延伸的是架在大甲溪上的鐵線橋
所以必須要作相當的下降
從早上以來的奮戰已經累積相當的疲勞而不禁感到厭煩
但遺憾的是身上沒有飛翔的翅膀
只能乖乖地沿路下行
不久抵達的鐵線橋源頭附近的大甲溪清流
實在是天下一品
大甲溪的溪谷美有聽很多前輩說過
是我久戀的願望
果然其清流更勝於所聽到的
由南湖大山所流進來的
發源於中央尖山的
由次高山流下來的
都在此橋的上下匯流
何其美麗啊！
大自然的創作實在叫人瞠乎其後
在無限的歎聲中越過了此橋
越過橋後立刻變成陡坡
氣喘吁吁地上爬
今天雖沒陽光照射
但和昨天抵達馬烈霸是很好的對照
在登畢陡坡的地方稍事休息時
遇到耕作完急著歸返蕃社的一群泰雅人前來
對在路旁休息的一行贈送甘蔗的他們的好意
我們一邊啃著甘蔗甘心接受一邊感謝他們的好意
利用年底的休假從遙遠東勢的小學歸返故鄉蕃社的強健蕃童之姿
也惹人憐愛
看起來兇暴的泰雅
其思子之心實在是非常貼心的
看到為了要迎接愛兒而特地外出走了幾十里到東勢接愛兒回來的他們
會不禁自正衣襟的應該不僅筆者一人
一行一面體會如此滋味一面急往今晚的住宿地
可能是陰天的天氣傍晚來得早
不知不覺中就微暗起來
下午5點40分
就在連人臉都看不到的時候
抵達了懷念的平岩山
當然受到了西川部長大人夫妻的貼心款待
平岩山海拔2000多米、亦即7000尺
果不其然冷氣逼人
入完浴、吃完晚餐
從明天起終於就是次高山的真正登山
花很多時間拜託同行的志佳陽社泰雅人並作種種的準備及磋商後就寢
時間已是晚上10點左右
三、平岩山–次高山–平岩山
12月30日陰
早晨在黑暗中起床
外出一看
昨天一天持續未雨的天空今早降起小雨
令人不禁感嘆到頭來還是下雨了啊
心裡煩惱之中
雨似乎越下越大
原訂天未亮就出發
卻因這個雨而讓氣勢稍微受挫
田中君也是一樣奇怪的模樣
西川部長大人也斜著頭在思考什麼
反正今天是到次高小屋
所以心一橫地打算即使稍微晚出發也沒關係
決定將出發時間往後延一小時再看狀況
泰雅人很早就來忙著擔行李
看天空雨似乎要停了
掩蓋群山的白雲也逐漸轉薄的樣子
所以直覺應該沒問題了
就斷然決定出發
7點11分終於啟程
從駐在所到排列整齊的志佳陽社是陡峭的曲折道路
被雨淋濕的陡坡很滑
讓人費神地注意腳底
不久抵達蕃社
雨幾乎停了
從蕃社奔跑出來很多男女老幼為我們一行送行
在蕃社稍事休息後
終於要真正的攀登了
一行也頗有元氣
不久是司祭朗溪左岸陡峭山崖的險道
一面小心一面前進
這險道和昨日之前的是完全大異其趣
渡過泰雅特有技術？所搭建的危橋移向右岸不久
就是整理得很出色的志佳陽社耕地
此時起薄日射進陽光
一面期待今天也將是受惠於天氣的旅行好日
一面在溪畔小休後前進
從耕地再渡過右岸後不久
一面聽到溪流的聲音一面走在平坦的道路時
抵達稱為直登5000尺的陡峭稜線末端
年輕泰雅人已經開始攀登陡峭稜線
在頭上一面歌唱一面大聲呼喚地前行
他們6人左右的泰雅年輕人說今晚要趕回到蕃社
本來今晚住次高小屋明早再下山就好
但他們好像有事必須回去
實在是矯健的傢伙
讓田中君和先行的他們一起出發
我們一行6人和從現在開始到下山為止都一起行動的泰雅決定不急地慢慢攀登
從攀登此一陡峭稜線起
太陽就開始照射
所以非常熱
登爬5分鐘後小休
再登爬10分鐘後又小休
真是悠哉
託這樣的福
在不覺辛苦之中很快就攀登到很高的地方
闊葉樹幾乎都已不見
整片若松、老松的粗林延續
看到東亞八角(巒大シキミ)
也稀疏看到彎曲的馬醉木(アセビ)
司祭朗溪的溪水聲幽邃起來
山谷越來越深
如果透過樹間眺望後方的平岩山方面
可清楚看到駐在所的建物
從彼方看到我們一行的攀登狀況應該會覺得奇怪吧
想起西川部長的夫人笑著說去年從平岩山駐在所的窗戶窺見大官們攀登的樣子時
完全不知他們究竟是登爬還是下行
就不由得地自己笑起來
一段段愈增高度的此一樓梯式的稜線
在反覆小休大休的的情況下持續攀登
彼方的稜線中腹有像戴著綿帽長長垂下松蘿而靜靜亭立的一叢松林
其身姿非常罕見
攀登幾段路後
抵達稍微寬廣窪地的稜線平台
時間接近正中午
有一個不是很顯眼的水池
真是好個水池
決定在松樹樹根下方坐下來休息並吃午餐
先行的夥伴的喧鬧聲已完全聽不到
此刻起薄霧掠過眼前
頭上的稜線也在濃濃的白雲中消失蹤影
突然就變涼了起來
最後竟然都感覺寒冷了
海拔當然是更高了
連溪流的聲音都聽不到
突然聽到吹過樹梢的風聲
吃完午餐後立刻出發
又是持續的攀登
雲霧逐漸深濃起來
濃到連一行的身影都無法辨認
只看到身邊彎曲的高山杜鵑及縮身的馬醉木的情況下
相互呼喚並持續攀登
此時突然聽到精神充沛的聲音逐漸接近
在霧中飄然現身的是先行的泰雅年輕人
他們在小屋把行李卸下後下山來
時間應該是下午3點左右
實在讓人驚嘆簡直像是天狗的身手或飛猿的小爹
他們說從現在起再2小時應該可以抵達小屋
說完再見後就咚咚地下山去了
這邊吹下來的白色濃霧讓四周的景觀完全無法看清
只有身高一般的台灣高山特有的短草原斜坡
一下子因天晴而現身一下子又忽然隱沒於白霧之中
山中的白雲亂舞實在是百變不可思議
一行也如酒醉般的踉蹌蹣跚神情持續攀登在霧與風的草原中
登爬在感覺像是綿羊背部般的草原坡道
抵達一處蜿蜒起伏而稍微避風的良好窪地
泰雅一行也將身體埋在柔軟的枯草中而盡情伸展手腳地休息
在頗近的旁邊有湛著綺麗之水的小池揚起漣漪
這就是有名的瓢簞池
筆者以此冷水漱口並清淨心神
向山靈祈禱明日起的山行一切平安
但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看差不多的時候就催促大家再登爬
稍行一下後在白霧中看到三角的覘標
這裏即是志佳陽大山的山頂
輕緩的圓頂很難分辨何處是頂點
這之後到次高小屋應該不遠
所以決定讓同行的泰雅先行
他們像歸巢的小鳥般飛一般地急往山屋
四邊林立的樹全都是冷杉
景色宛如圖畫
色調的配合極其巧妙
狂吹的風非常寒冷
一直沿著山頂行進在細徑上
隨著前進
前面的綺麗草原的彼方
有幾乎全黑的冷杉密林
透過密林
直立的駭人峭壁因為夕陽的關係而更加有沖天之勢
左側是司祭朗溪源頭的溪谷
是名符其實的千仞之谷
因為被密林所覆
感覺起來更加深邃
右側美麗得無以言喻的草原緩坡
從溪底渦捲起的白雲與從草原方向吹來的風在宇宙間相搏而迷失方向
其一逕直直向上高捲而行的姿態
到底是壯麗還是淒愴？
只能任憑想像
也有人說那是『雲之巡禮』而為之恍惚
行盡此一草原後
一條山徑被吸入冷杉的密林中
一行也似被吸入般地在密林中消失蹤影
山陰的黃昏與密林的夕闇和轟轟響遍的風聲相應而逼出淒慘之氣
腳踏點很差
但沒受傷地安抵小屋
時間是下午5點40分
在先抵達的田中兄的處理下
薪材及水都已準備妥當
一面致上感謝之詞一面互相恭賀一行的平安無事
在煤燈的光線下簡單吃完晚餐
在大大的爐邊一面讓熊熊火焰照得臉色全紅一面談著遠道而來的途中種種事情後渡過山屋的第一夜
12月31日風雨
昨晚就寢時一面擔心昨天傍晚抵達此山莊時起開始變得怪怪的天氣
一面祈禱著明天起的次高山群的探勝可以平安順利
但今早起床一看
冷杉的樹梢搖動
雨也叮咚下了起來
這樣像巨人發出低沉聲的惡劣天氣
讓人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是否要如期探勝
一併考慮意外的幸運與療癒霧社出發以來的疲累而想要讓明日的山行更順利的心情下
決定今天全員休養一天
忘卻浮世的山之子們
淡然地看著年關興奮的浮世鍋鼎而悠閒地伸長手腳並入神看著生來的自己身姿
如此的人生片刻不正是相互真正的生命洗滌、也是真正英氣的涵養嗎？
面臨皇國未曾有的重大危局
為了真正明日皇國而備戰的日本青壯年們
為了真正想要存活的我等同胞們
即使是一瞬間都好
這是我不禁要殷殷期望的時間
圍著煙燻而熊熊燃燒的焚火
在安詳團圞氣氛中渡過山莊的一日
整天整夜下的雨愈發激烈
風也狂吹的模樣
突然間咚地一聲駭人的雷鳴
不久之後再一聲
這是遙遠彼方的所謂遠雷聲
留著相當餘韻逐漸遠去
大家也一副回神般地鬆了一口氣
風狂吹的淒厲低鳴聲持續不絕
山屋也宛如震動起來
在焚火減弱時
寒冷加劇
甚至令人有一種悲傷之感
1月1日雨風
在夜來的風雨毫無衰減地的情況下
迎接乾坤一轉而意義深深的昭和12年元旦
雖是名符其實的粗食
但能夠以豐盈的心衷心祝福元旦
令人有著非常愉快的尊貴感
想要稍微靜待天候轉好
但似乎不容易好轉
不得已就在山莊掛起國旗
總動員地集合到山莊前遙拜皇居
負責打雜的4位泰雅人也集合唱國歌並高聲祝禱天皇萬歲
在超過一萬尺高嶺保有神話時代生命的冷杉處女林中
請想像一下和著狂吹的低鳴風聲祝禱皇國彌榮的山之子們的心境及其身姿
稍微靜候天氣好轉的時機出現
但畢竟無法壓抑登頂的衝動
決定起碼要去偵查山頂附近的模樣
於是仔細整裝並率領2名泰雅人和全體人員一起冒著風雨從山莊出發
時間是早上8點50分
沿著林中徒涉溪心地持續攀登中
抵達大大開向東南面的碎石坡時
林中稀疏點綴著12月中旬所降的殘雪冰塊
看到年少的泰雅人魯告(ルーガオ)似乎無法承受狂風與寒冷
於是決定讓他一人下山
結果他就欣然下山去了
剩下的8名在狂風與霧中一逕地持續直登
直登或橫行幾行竹柏生長地
其間猛烈襲來濃霧、烈風與寒氣
然後在不知不覺中雨變成霰
並被真正的急霰猛襲而數度令人膽寒
緊抓匍匐的圓柏及岩角下
由泰雅人吉瓦斯(チワス)帶頭
然後是筆者、田中君殿後等很好的順序勇猛而果敢敏捷的持續力鬥下
花了2小時22分鐘
終於努力沒有白費
上午11點12分
終於站上了靈峰次高的絕頂
就在山頂前面的地方為狂風所襲
風強烈到甚至想要放棄
努力拼一口氣下終於有所回報
當我們在濃霧中發現白雪之上安穩而立的次高祠及鳥居時
其興奮及感激的心情任憑想像
一同在神前叩頭再次祈禱皇室的彌榮與國威的宣揚
同時亦祈禱台灣山岳會的昌隆後
惋惜地告辭山頂
時間是上午11點35分
因為是這樣的天氣
山頂上除了自己所站立的位置外
當然是沒有展望視野的
持續著不亞於攀登時的辛勞
一行於下午1點20分平安歸抵山莊
除了向天地神祇感謝與風、霧、雨、霰等苦鬥而能非常平安地完成登頂
以及從山下攀登而來的不致徒然
同時也相互道賀平安無事
從志佳陽社來迎接的泰雅人
雖是元旦但還是攀登上來
木材也堆積如山
並為了烘乾今天攀登所弄濕的衣物
小屋中堆著滿滿像是在銷售衣服的舊衣商
人數變多
所以更形熱鬧
唱著滑雪的歌及山歌過著山上極為熱鬧的元旦
人夫的泰雅人中
從吉瓦斯口中聽到岳友鹿野君的事
並發出『知道鹿野兄嗎？』或『大家的蕃社在台北嗎？』的奇問
並在休養及療癒中打發無聊的時間
1月2日雪、雨、霧
從元旦的半夜起風靜、雨聲也停了
但氣溫看起來顯著下降
並常常因寒冷而睡醒
清晨3點左右偷偷到戶外一看
透過籠罩的雲霧
月光照在樹梢
更加深山的森嚴
突然有令人縮身的冰冷東西無聲地落下來
是雪！
又爬回小屋繼續踏上夢鄉
一行人都在熟睡中
早上6點大家都起床了
靜靜地到外頭一看
從樹梢到山膚整面覆著約一寸餘的白雪
何其神妙之姿啊
每個人都無限地欣喜
無聲而靜靜持續落下的雪花之美
對生於雪國並在雪中成長的筆者來說
更有懷念之感
悉心完成下山的準備
早上9點15分向懷念的山莊與冷杉的純林告別
途中在志佳陽大山的山頂旁一帶有5寸左右的積雪
但越過瓢簞池稍微下行後
變成是霧與雨
在每一次休息時
泰雅都盡心地焚火
這實在是冬山無上的享受
心裡一直擔心從30日傍晚起下的雨會不會讓司祭朗溪的水位上升
慣例由同行的泰雅人與田中君先行
幸好圓木橋還未被沖走
這是令人感謝的事情之一
剛剛如果稍微慢一點
可能就處於千鈞一髮之際了
下午5點20分一行平安無事抵達平岩山西川部長大人的住宅
途中通過志佳陽社之際
先行抵達的泰雅人的蕃屋中一直聽到在練唱昨天在山屋學到的山歌
大家都很感佩純真的他們對於歌曲的旋律似乎很容易就記住
四、從平岩山到明治溫泉
1月3日雨
早晨眺望室外
實在非常壯觀
次高在雲中隱其身姿而無法得見
但直到志佳陽大山很下面的地方都是靄靄白雪
身旁附近的平岩山八合目位置也為雪所覆
桃山也是全白
這樣的雪景只有住在這邊山中的主人才看得到
對於住在台灣平地的旅人來說
是很罕見的景觀
其實這次的山行內心是抱著想看新雪紛飛堆積的情景期待
10天預定的行程也早早過了7天
時間上已經不允許再度入山
雖然積雪量很少
但能在行進中遇到頻降之雪
實在是無比的禮物
今天起又將是走在很棒的警備路線
到今晚的住宿地達見駐在所僅6里18町
所以決定慢條斯理打包後再出發
天空的模樣雖很差
但還算不需備雨具的程度
所以就一副身輕打扮
早上9點10分衷心致謝後道別
雨與雲越發深濃
一面眺望兩岸的群山一面唱著山歌下行
一行的身姿暢快無比
稍過正午時分抵達撒拉茅社
看到每間蕃社在風中飄揚的國旗
實在是難以言喻的美麗
在額賀巡查部長大人等駐在所員的好意下吃完午餐後
沿著大甲溪溪流而下
抵達佳陽社時下起滂沱大雨
用炭火烘烤淋得落湯雞的身體
其舒服實在難以言喻
接受熱茶招待
對於所有駐在所員的親切
實在令人低頭鞠躬
待雨變小後告辭
時間是下午稍過3點
經過氣合及達邦(タバン)鐵線橋
下午5點35分在日暮黃昏之際抵達達見駐在所堤巡查大人的住宅
在此受到悉心的款待
達見是舊名Pisutan(ピスタン)的地方
腦中縈繞難以忘懷的血淋淋Pisutan事件記憶
非常安靜的地方
下到傍晚的雨也停了
甚至在雲隙間可以窺見月亮
一面鑽進臥床安眠一面夢見明朝好天氣
1月4日晴
早上7點45分出發
一反昨天以前的天氣
今天是朗朗的晴天
山色也更加美麗
望著隱約在樹木間的大甲溪清流
實在是難以形容的好情景
從達見到小澤臺的中間有所謂登仙峽的奇勝
聽說這是時任台中州知事水越幸一閣下所命名的
是名符其實的景勝之地
駭人的岩山聳立大甲溪右岸
大甲溪的急湍啃噬其岩腳滔滔湍行
左岸是我們一行所走的所謂警察道路
右岸是千古斧鉞未入的闊葉樹原生林
從明治溫泉攀登上來的行人一定目瞪口呆吧
一定被羽化登仙之氣所吸引吧
令人感佩登仙峽的實際感覺實在名實相符
是此景最適切的形容詞
上午10點5分抵小澤臺稍事休息
僅北方天空的山上看到陽光中閃閃輝耀的銀色山嶺
是大雪山還是小雪山？
我確信是兩者的其中之一
想起筆者以前漂浪在黑部的山谷時(盛夏時分)
記得是在鐘釣小屋平的一帶
從綠林的遙遙天空中輝耀殘雪的毛勝山看到立山群峰中的清新之姿而恍恍然的時光
就更加令人湧起懷念之情
陽光變得更強
一面沐浴在灑落的陽光一面行進在平坦的山道
感覺相當痛苦
頻頻拭汗從小澤臺出發往烏來
小澤臺與烏來的中間架有名為久良屏橋的鐵線橋
這是架在從白姑山塊注入大甲溪支流的山谷上
這亦是很出色的景勝之地
仰望遙遠的彼方
輝耀著銀線的尖銳奇鋒劍山突兀地聳立天空
這是行人絕對不能錯過的大觀
大家一時看得入神而紋身不動
上午11點20分抵烏來駐在所
田中君的舊友梅野部長大人前來迎接
在此山中能夠遇到舊知一定非常高興
決定稍事休息吃完午餐
一聽聞此處是攀登大雪山、小雪山方面最好的地點
就誘發了極強的登山慾望
這似乎也是攀登白姑山塊的好地點
我筆記下來這是將來再遊的要地
從烏來出發
下一站是馬崙駐在所
此中間亦有罕見的Ohayo(オハオ)斷崖
一兩天前才崩落
在平地現在是喝酒過起元旦休息的日子
但在這裡的駐在所員卻無暇休假地忙著補修崩壞的處所
因為崩落還沒停
所以是暫時性的補修
平安通過剛補修的崖道
下午2點33分抵達馬崙駐在所
衷心向所有駐在所人員致上慰勞之意
從馬崙出發抵明治溫泉
時間是下午5點3分
梅花正盛開並飄著香氣
這對住在都會(特別是台灣)的人來說實在是非常珍貴也是無限的懷念
想起遙遠鄉里的正月而有無限的懷念
忘卻身體疲累地隨著引導而入座
越過坐席的前庭
大甲溪的清流滔滔地流著
令人懷念
久違地浸泡在寬廣溫泉時身心非常舒暢
好奇地互看被日照、雪曬、風吹過的稀奇臉龐
是至今難忘的回憶
原本視為傳家之寶不願剃的腮鬍
在浸泡溫泉之後
湧起了世俗之心而有剃光以墮入俗界的心情
想到苦樂生死與共的10天旅行
僅限今宵一晚
就湧起無限的孤寂感
喧鬧的瀨音也響著輕快的搖籃曲而在不知不覺中誘發了深深的睡意
五、結尾
1月5日 快晴
早上8點25分從明治溫泉出發
到久良栖的途中是大甲溪的部分溪谷
所以充分療慰了行旅之眼
因為到久良栖驛之前的一里餘大家都是背著重重的行李前進
所以相當辛苦
上午10點抵久良栖驛
10點40分從此驛站搭營林所經營的森林鐵道經土牛、豐原
下午4點45分抵台中驛
小原小姐要立刻往台南、德田兄要立刻往台北
大家惋惜地約定再會後告別
預定的10天中得以始終一貫持續充滿感謝與感激的旅行
這當然其一要拜幹練的一行人的純情與義氣與熱情的渾一融合之賜
另外也是託相關當局及地方上惠賜方便的警察們親切與關照之福
特藉本誌深表謝意後就此擱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