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山之歌

譯註:本文譯自中野博正『蕃山の歌』,刊於『台北高等學校1922-1946』。中野博正,生平待查,1938年台北高校理科甲類畢業,

曾是台北高校山岳部重要成員。其弟中野尊正曾在1937年底於玉山 發生山難生還,當時中野博正曾和河南宏教授前往救援。

這篇訴說台高山岳部昭和12(1937)年回憶的『蕃山之歌』

對我來說是所謂的懷念旋律

在中央山脈高高群巒的山麓地方『寄歷亭』(Kirettoi)

泰雅人用口簧琴吹奏的琴音實在優美

蕃社姑娘唱著震動檜樹巨木垂下的松蘿的『蕃山之歌』

意思雖然不太懂

卻響著高原的八度音程(Octave)

面著深谷的寬廣審馬陣(タケジン)野營地裡

月亮掛在南湖的原生林中

天幕搭在整面是箭竹很多的斜坡中腹

水鹿徹夜啼叫

我們山岳部一行十六名將露營的基地營設在接近山頂上的雪溪岩屋Bunakkei中

領隊河南宏教授

是當時的山岳部長

擔任幹事的我和中內武信(戰死)、橫山 良一等人參加

這是台高山岳部南湖大山 調查隊

河南部長是有名的植物生態寫真家

因為鼻下的小鬍鬚而被暱稱為鯰魚

老師研究室中的助手山河友次君

協助準備組裝式寫真機、三腳架、乾板、吸取紙、野冊、胴乱以及糧食的罐頭、固體燃料、調理器具等

(譯註:吸取紙(Suitorigami),係為吸取墨水等以利早日乾燥所使用的紙。野冊(Yasatsu)是用線綁住兩枚竹子或板子的標本夾,以作爲植物採集的器具。

胴乱(Douran)是將採集的植物放入而可帶著走的圓筒狀容器,即採集箱)

出發前被老師叫去討論計畫內容後

決定將這些東西打包成十二個行李

然後僱請十二名揹工揹上Bunakkei的基地營

在四季被招待燒烤百步蛇的藥效過強

導致原本隔天要上到寄歷亭的計畫

結果只到了耶克糾溪

從卑亞南來的揹工們生氣地拿出蕃刀猛砍

結果變成住宿在耶克糾溪駐在所

受到北風巡查夫婦的盛情款待

但聽說夫人有感覺生命危險而在裝填槍彈後屏息待在自己的房間內

結果總共花了五天才上到Bunakkei

從基地營看

中央尖 山近在眼前

合歡山能高山 、大霸、次高等四千米級的高山峰峰相連

實在非常壯觀

像雪絨花的玉山 薄雪草綻放

岩蔭中發現天竺葵(フウロソウ)時

感覺高山的靈氣沁入肌膚

蒼鬱繁茂的千古不鉞原始林是台灣黃杉(タイワントガサワラ)

岩間的玉山 圓柏也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即將要下山的前一天

河南部長尚未完成高山植物的拍攝

『中野君!如何?原本打算趁連日的好天氣盡量多拍一些,但還是有想拍而沒拍到的。可以延一天下山嗎?』

我對天空像羊群般的雲朵有點擔心

因為這種雲是天候變化的徵兆

果不其然

從延後下山的那天起

山就開始狂暴起來

泰雅們開始減少小米而啃起芋頭

石山 屋漏雨

天幕搭在採集品、乾板等梱包上

數天閉關在岩石山 屋內

其間我們歌唱

也聽姑娘們唱的『蕃山之歌』

Sumemaruyamaa-

Haaru-sakamichi-

sumemaruyama

意思不太懂

但應該是悲戀之歌吧

旋律非常哀傷

天幕中持續著不安的沈默

『泰雅人不在。好像跑掉了。快去追他們!』

因為部長這樣的聲音

我從睡夢中奔出岩石山 屋外

外頭意外地安靜

雨停了變成霧

時而風雨狂打下來

我在橫斜於審馬陣的檜木林中追上泰雅人並緊抱不放

他們圍著焚火

不久和中內君等人追上來的河南老師開始說教起來

『你們這樣也配叫日本人嗎?蛤?知不知羞恥?!』

聽說年輕的泰雅們參加高砂義勇隊在瓜達康納爾島戰役中甚為活躍

下耶克糾溪時才知道

他們有擔心我們一行會不會發生山難

河南部長、中內武信君都過世了

已經沒人可以相互訴說這些回憶

只剩懷念的『蕃山之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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