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的確是四月底左右、相當久遠以前的事
我們兩個人
因為是無所顧忌的朋友
常常一起爬山
但只要去爬過幾次山的人就一定會發覺
好比有幾位登山朋友
和這朋友的話就爬這樣的山
如果是另外山友的話就爬不一様的山
似乎就會這樣自然的決定
這和逛街一樣
和A一起
就去家喝茶的地方長聊一番
踫到B時
大概就是去看電影
如果和C的話
就是一逕地漫步
我也在遠比現今還常去爬山的時候
各别有毫不緊張且不以登頂為目標而適合僅僅一起歩行高原的朋友
以及裝備與心態完全不一様而行往岩石或冰雪等危險多的不同朋友
這也許和我自己一直抱持的只要到山裏來就隨遇而安的曖昧態度有關
但是如果組合不對的話
即使可以按照計劃行走
但到頭來卻覺得顧慮很多
無法充分享受愉快的氣氛
當時的情況還莫名的清楚記得
從規劃山行時就有奇怪的不安
但山行的規劃並沒有超過兩人的實力
我們相當清楚自己的能力與界限
在體力方面、技術方面
不會用到臨界點
在草擬計劃時一定記得留有餘裕
就這樣
我們在前一晚
單獨兩人早早地從住宿小屋 出發
按照計劃在中午前攀登完一座岩石
岩石龜裂處殘留的冰雪
在那天強烈的太陽下很快地融化
攀登變得相當困難
攀完岩石後有二次不得不重新思考路線
打上鋲釘
互相做充分的提醒
也因此相當費神地站在岩頂上
我們在僅容兩人下腰的狹小岩石上
傾聼開始鳴唱的小鳥聲
邊眺望雲朶的去來
邊啃起麵包
接下來
是開始行走已經不需要聚精會神的稜線
就在黃昏即將現出山谷彼方的時候
彼此突然開始察覺有自己以外的人在一起
像前面所說
彼此是無所顧忌、真的是彼此相知的伙伴
但好像自己一直覺得討厭般
對兩人一起走很覺尶尬
這感覺當然不會説出口
想休息隨時都可以休息
實際上也在眺望景點的好地方邊眺望邊啃完麵包
但逐漸沈重的心情
讓彼此都無可奈何
兩個人在一起
卻沒有相互愉快的感覺
即使美好的山中太陽奢侈地溫暖照射著
我們卻有如行走在強風暴雨中
來到山裏
即使無法按照計劃行走
也會常常互相產生能和伙伴一起來真好的快樂
但這樣的心情不僅沒有發生
有時甚至有沒來還比較好的心情而頭昏腦脹
如果沒這事的話
在如此蔚藍晴空的山中黃昏下
朝著一個鞍部下行而去
是如何沈醉不完的無上幸福感
但實際卻是心情暗澹
一逕的寂寞
心想與其這樣
倒不如雲霧湧來將我們深深包圍還來得好
下行到山腹時已是夜晚
點燈後行進
在接近更深時分
抵達山麓的住宿地時
明明身體沒那麼勞累
我們卻默默地鑽進了被窩
當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不太明瞭
我想應該還是我們兩人和山的組合出現微妙的誤算
想來
我和這朋友
一直是去走森林或山谷很多的山
我不認為自己有那麼糟
也不認為朋友有那麼任性
只是我們兩人走了一個不應該一起走的山
但真的有這樣的事嗎？
我並不認為山裏的行為很單純
也許有人認為那裏有自由、有親近的伙伴可以毫無忌憚地唱歌或隨便胡扯
但容許這樣隨心所欲的情況其實很少
想來也許覺得理所當然
當神經纖細地開始顫慄時
那就沒有比山裏的行為還困難的事了
即使想要立刻隱藏自己的動搖或戰慄
也是做不到的
現在想著這事
覺得可以把自己置身可以毫不疑懼的自由中
其實機會不多
即使是好伙伴
也意外發現
很多時候只有在一定的條件下才可以的
（1955年6月）
譯自串田 孫一（1915-2005）「ふたりの山」
ヤマケイ文庫 「山のパン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