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中右戴平民帽、白色手套、手持杖者為平澤龜一郎,翻拍自吉井隆成『遠征裡新高』 )
歷史過頁的騎縫章
台灣山岳會是帶動台灣現代化登山的正式組織,成立於1926年觀音山上的誓師大會,結束於1946年的一場交接。
當時暫代台灣山岳會理事主席的平澤龜一郎(1890-1986),開會決議將相關業務委任台籍會員,並轉交一隻冰斧及兩條登山繩,作為傳承象徵,也象徵在歷史的過頁處蓋上了騎縫章。
平澤龜一郎何以是交接人?他是何許人也?這對日本時代的登山有興趣的我,是個困惑的問題。
(移交的冰斧與登山繩,伍元和提供)
為了現代化的登山,台灣山岳會不僅舉辦定期的登山活動,也有宣傳的機關刊物。也就是說,會務上有文靜的編輯工作,也有動態的激烈山行。台灣山岳史上曾經有兩位同時扮演這文武兩道的靈魂角色,1926-1935年是沼井鐵太郎,1936-1937年是千千岩助太郎。但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後,山岳活動受影響,逐漸被動員至戰時體系,登山由『純粹登山』朝向『報國登山』傾斜,而且已經沒有同時扮演文武的人物。1938年媒體出身的谷河梅人擔任山岳會的常務理事,掌管全島國有地的平澤擔任理事,隱然對戰局及文武兩道的任務作出分工。
平澤因為擔任過理蕃課的技師,常出入原住民山區指導農業。1938年轉任內務局地理課,掌管全島國有地,出入山區更有如走廚房。中日戰爭爆發後,為取得戰爭物資,當時的兒玉拓務大臣命令台灣總督府開發占全島47%的蕃地,拓務省並派遣一番ケ瀨佳雄來台擔任農務課長,並以殖產局為中心,舉全局課、大學、試驗機關來協助該計畫。惟計畫的研擬上需要熟悉蕃地狀況的人,於是平澤與山林課的吉井隆成參加了該計畫。平澤兼任內務、殖產、警務等三局,相對有機會攀登全島的山。
1941年底,鑑於與美英處戰爭狀態、台北市的防衛防空日益緊張,台灣山岳會決定終止日後所有的登山活動。可以說從1942年之後,已不再主辦任何登山活動。1943年11月,台灣山岳彙報發行最後一期的月刊;12月,台灣山岳發行最後一期的第十三號,出刊工作也告終結。台灣山岳會至此可說名實俱亡。
為這戰火下持續山行微光的是平澤。他因為職務之便及軍需的調查要求,還是可以自由出入山地,為這晚期登山活動留下一些有意義的紀行文。且戰後被留用(谷河梅人是生是死?未找到資料),成為山岳會的交接人,可說是自然的結局。可惜的是,平澤因見島內氣氛險惡,1946年厎辭職返日,並因行李限制,而將山的資料、登山紀錄、照片、地圖等託付中央研究所次長大內恆醫學博士(日後擔任國際聯盟日本代表),後因228事變,憲兵及警察開始搜索日人住宅,大內怕因資料被牽連,於是悉數將資料用燒熱水的鍋釜銷毀,數量之多,燒了四天才燒完,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
『台灣的山與我』
平澤何許人也?對2011年才開始肖山的我,當然茫然無知。即使後來對日本時代的山行文章產生興趣,以文章來說,平澤還是很邊陲,他純粹紀錄式的山行,並不在我的射程範圍內。
平澤後來以88歲高齡寫了一本書『台灣的山與我』,算是交代了他與台灣山的關係及生平,也稍稍彌補重要史料被銷毀一空的遺憾。這本書的結構包含兩部分,一是平澤與台灣的山,一是平澤的自傳。自傳是因為山行史料盡失,權作充版面之用,結構上不算嚴謹。不過對台灣山岳飢渴的人,這本書還是有一些亮點。首先為他寫序的是槙有恒(1894-1989),這令人感到意外。槙有恒是日本早期探險登山的大先覺,登山紀錄顯赫,擁有阿爾卑斯Eiger東山稜的首攀紀錄。原來他和平澤同是仙台人並且是中學同學。他也幾次來台和平澤一起登山,並擔任過總公司在台南的鹽水港製糖會社的董事(取締役)。這本書就是在他鍥而不捨的勸誘下,才讓筆拙的平澤在史料完全銷毀的困難下,孵了十年才完成出書。第二個亮點是:平澤是仙台獨眼龍伊達政宗的後裔,再加上北海道 大學出身,來台後受到在台前輩的照顧提攜(曾任殖產局長的新渡戶稻造即是北大的大前輩),歷任殖產局糖務課(蔗苗培育)、內務部勸業課(米種改良)、警務局理蕃課(農業教育技師)及內務局地理課(全島國有地管轄)。也因此,他和台灣早期登山家多有接觸與交情。鹿野忠雄1934年擔任總督府囑託時,辦公桌就在他隔壁,還有在他任職理蕃課時,和他同辦公室的人類學及植物學專家瀨川孝吉,以及當時登山家森丑之助、吉井隆成、伊藤太衛右門、沼井鐵太郎、千千岩助太郎等,均有交往或一同登山的經驗,令人讀來頗有栩栩如生的時代之感。
(北海道時代的平澤,翻拍自平澤龜一郎『台灣的山與我』)
平澤另一件常被提及的事蹟是發現適合試育日本種水稻的良田。1920年平澤出任台北州內務部勸業課農務主任,1921年發現竹子湖氣候酷似日本九州,因此向總督府中央研究所農業部報告,並建議試種日本種水稻。當時重藝課長磯永吉因公赴歐,代理職務的鈴田巖技師同意試種。1923年,竹子湖設置原種田,以培養優良種籾。1928年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事務所及倉庫落成。可以說,平澤為蓬萊米之父的磯永吉在育種上提供了絕佳的場所。由於讓當地農田成功轉型為稻種的原種田,且公共建設更加完備,日後被老一輩的竹子湖人視為大恩人。平澤戰後曾再來竹子湖,受到盛大歡迎。2016年3月8日,剛好是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事務所及倉庫落成的88週年紀念日,『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故事館』也特別邀請平澤的孫女佐藤田鶴子及夫婿來台參加盛會。
(平澤苦心經營的蓬萊米原種田事務所荒廢時的狀況,翻拍自『台灣的山與我』)
『台灣的山與我』書中蒐列的登山紀錄包括:南湖大山 、新高山、次高山與大霸尖山 、能高越、合歡連峰、白石山 與安東軍山、中部山脈縱走、由卑南主山 往關山 的首度縱走、裏新高探險、大武山以及一篇1938年臺灣日日新聞主辦的座談會對談內容。這些山行文章中,由卑南主山 往關山 的首度縱走、裏新高探險等兩篇是原本就發表在台灣山岳的文章,其餘均是在作者88歲前後僅憑記憶所寫下的五、六十年前山行往事。前者有山行紀錄上的時代意義,後者因為缺乏資料且僅就個人模糊記憶所及,因此只能作為作者個人登山歷程的理解,對台灣山行的紀錄意義就相對較小。不過這些記憶也提供了一些有趣的軼事,例如中部山脈縱走,指的是1942年平澤想從八通關經秀姑巒、馬博拉斯到丹大山 的縱走。當他走了一半的行程時,突然冒出兩位布農人,遞給他一張總督府命令書的紙條,要求他立刻返回參加南洋諸島的大調查團。平澤想說都走一半了,就全部走完再復命。令平澤吃驚的是,沒路的深山,而且他的行動計畫沒人知道。兩位布農人竟然可以僅憑腳印或樹枝折痕等找到他。
平澤說,他開始爬山是為了『信仰登山』(因為宗教信仰而登山),並非純粹的登山。在他的山行價值中,似乎是以目的性的登山居多。他的山行文章特色就是探勘式的紀錄文,文筆平凡,幾乎沒有過多的形容詞或心情感懷。他說,1918年來台時,被派至大南庄(今台中市新社區大南里)從事蔗苗養成。當時台中州的大南庄、后里庄設有養成所,特別是大南庄位於大甲溪左岸河階地,位處蕃地關門的東勢角街的對岸,由此可眺望次高山及合歡山等名山,刺激了喜歡山的平澤登山的慾望。後來因為職務之便經常出入山區而有登山機會。
平澤並非台灣山岳會的創始會員。紀錄上看到他首次參加的大登山是1927年底與中曾根、生駒等人由北大武縱走南大武山。之後陸續有激烈的山行,不過並未留下文章。他在1933年首度擔任山岳會的幹事,直到1936年新任台灣山岳會常務理事(另兩名為大橋準一郎、千千岩助太郎),才逐漸身居要津,且有登山紀錄留下來。
台灣山岳及彙報中尚有幾篇文章,例如『山與高砂族』、『北大武山縱走南大武山』、『卓社大山、干卓萬山攀登日記』,不知為何卻未列入『台灣的山與我』中?這些文章在接下來的篇幅中將一併敘述。
『山與高砂族』的孺慕原型
平澤在『台灣的山與我』書中自承筆拙,這話中肯。他的山行文筆,不如同年代的鹿野忠雄、沼井鐵太郎、國分直一、兒島勘次等,且幾乎是紀行文的書寫方式,若非是首度攀登的紀錄,讀來的確單調。不過他的筆觸有日本東北人駑鈍真誠的氣風,特別是在『山與高砂族』的這篇文章中充分流露了這樣的情感。
(1937年元旦拜訪玉穗社,拉荷阿雷右邊為平澤龜一郎(上),負重遠征裡新高的原住民(下)。翻拍自『台灣的山與我』)
『山與高砂族』係平澤在1938年7月14日台灣放送協會(J.F.A.K)的廣播內容,是他紀錄式文章中的異數。平澤在文章一開頭就點出原住民在登山的重要性。
『台灣山岳與內地其他地方不同的一大魅力是:高砂族居住其間而且沒有他們便無法登山。作為蕃山的嚮導,在野營、物資搬運、其它任何的情況下,台灣的山岳與高砂族的關係是絕對而密不可分的。
他們是先天的「山之民」,如飛猿般地縦橫高山峻嶺,絕不失誤、毫不猶豫地扮演最安全且最愉快的東道主角色,讓旅人的心靈得以見識並彩繪出純樸、原始的美麗諸面貌,這就是只有台灣山旅才能獲得的體驗』
平澤也數度談到原住民在登山上的忍苦負重、勤奮英勇的例子。
『我曾經在天色全暗不得不在南大武山的鞍部搭帳宿營過。水當然沒有,當晚烤了帶來的餅,勉強填肚。隔朝天稍亮時,高砂族們就矯捷地跳起身,有人往高雄州方向,有人往台東廳方向,攀著陡坡,跳過岩角而去。我立在斷崖的一角,一直凝視著他們行往的方向,眼睛噙著淚水,無法言語。就在不久,如果是我們的腳程大概需要半天才能到的水源地,他們只花2小時就來回了。….託這樣的福氣,在朝陽日漸東昇之際,我們得以喝著暖暖的味增湯,以及在紅茶香中咽噎著對他們無限的感謝。這些事,在我諸多的山旅印象中,應該是一生難忘而感銘深深的記憶』
還有一次應該是1926年左右平澤任職台北州內務部勸業課時,知事吉岡荒造擬開發番地,於是派遣大規模調查隊,由瀨野尾理蕃課長、大橋林務技師及平澤等組成大登山隊,率領四季、卑亞南社的高砂族,溯行蘭陽溪、由耶克糾溪登南湖大山後擬縱走往太平山加羅駐在所,結果迷路的事。
『想起來是15年前的事了,我第一次攀登南湖大山時,沿著稜線想要抵達接續太平山的一處叫加羅(ムロラフ)的地方,但誤下山谷且被濃霧籠罩而不知前路。雖頻頻仰頼地圖、指北針前進,卻更加迷失方向而產生下往花蓮港方向的大濁水溪的錯覺而終至太陽西沈。因為如此,一行43人的大部隊不得不就地露營。食糧方面,沒有副食品只剩米。不得已把味之素摻入米飯炊煮,但實在不能吃,雖為此非常焦慮,但隔天霧仍未散去而令人失望。其中有一位卑亞南社的泰雅族人,憑著以前有來此打獵而依過往記憶開始在箭竹林 中找路,他們當時是穿戴著皮製的帽子和衣服,卻像落湯雞地拚命尋找,但就是找不到而空過了半天。那時候的他們,寒冷、空腹及疲憊,讓我們很擔心會不會因此而飢餓凍死。但即使如此場面,責任心強烈的泰雅族人,仍氣喘如牛地像鑚泳在箭竹林 中地奔波。終於在午後雲霧稍開,他們立刻發現雲上有一座山峰稍稍露出頭來,而馬上確定現在的位置而平安地抵達加羅,這正是泰雅族的正義感憑藉著敏銳的直覺解救我們的實例』
(1937年平澤龜一郎率隊拜訪拉荷阿雷的家。左立著面對鏡頭者為華利斯,翻拍自吉井隆成『遠征裡新高』)
平澤也針對各別原住民族的性格、文化特色提出觀察。
『高砂族在我們的山行中,是不可或缺的伴侶。但各種族其性格有所不同,例如泰雅族是所謂『黥面族』,是種族中最剽悍者,不過卻也是敏捷而無背信之念的人。以內地人來說,很像是江戶男孩般俐落而生氣勃勃性格。一如不留隔夜錢般地,像食物如果有糙米就吃光它,然後是小米,如果沒有穀物,不得已就吃蕃薯。彈性調整的混食經濟觀念並不發達,即使儲藏了明年的種子,如果遠方有客人來,則煮之以宴來客,這樣的純情、恬淡、令人憐愛的氣風實在叫人喜愛。相反地,布農族則是鈍重、忍耐力強的慢動作(Slow Motion),持續地在屋內堆積如山的小米以備將來所需。又,排灣族因較早接受文明的洗禮而容姿洗練、品性良好。一如「武士未食仍昂揚地含著牙韱」的諺語般,他們即使是明天無糧,也會穿著美麗的刺繍服裝快樂跳舞、富有豐沛藝術氣息的山之民。
如果仔細觀察,就可發現他們各民族上的有趣性格,而他們也擁有共通的風俗習慣。例如高砂族一般都有深不可知的迷信與傳統弊,相反地也存在優於文明人的許多美風。例如深重信義、不會背叛約定。沒有印鑑的他們,只要在契約書上用指頭捺印或埋石立誓,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毀約。又,夫婦和睦、形影不離,不論是去農耕或去旅行,都可看到丈夫慰勞妻子的情景。光從這一點,就令人感到相當美好。另外在照料孩子上也很呵護,不會拳打腳踢。
如一般所認為的,他們絕非令人恐懼、排斥的人民,其本來面貌正是值得親近、喜愛的人類。我剛開始接觸到他們時,確實覺得汚穢、嫌惡。但在注視他們的行動中,被他們的純情所感動而心與心相溶,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心情變得像兄弟般。在他們嚮導下去爬山而真實受到照顧的人,應該就能正視並理解他們,我是經常有此經驗的人之一。另外,他們生來俱有非凡的敏銳與確實的感覺,我認為因為有這樣的特質,所以可以成為優秀的山嚮導而值得推薦。例如看到有野獸經過痕跡的地上石塊的傾斜情形,就可判斷其行蹤,或依據野獸足跡及遺留的糞便而清楚獵物通過的時間。此外,僅發現樹幹上附著的一片羽毛,就能立刻了解附近棲息何種動物。我們在山中迷路時,他們像飛鳥般的奔馳幫忙找到路,又或因暮靄導致看不到前方時,他們連腳下的一草一木都會注意深深地靠著記憶而不迷失方向』
(北大武山與盛裝的排灣族。翻拍自『台灣的山與我』)
我在2016年初次邂逅這篇文章時,頗為喜歡。當時的登山家中,也有諸多對原住民在原始山林的生存技能流露出孺慕之情的,但並沒有看到用山與高砂族的主題深刻描寫的山行文章。平澤描述原住民的性情以及在登山的重要性,透露出日本人在山行上,對原住民的神乎其技、俠義、深情的孺慕原型,這篇可說是他的山行代表作。
戰火下的持續山行微光
平澤留下來的重要山行文章,其山行日期,除了『遠征裡新高』是橫跨1936年底與1937年外,其餘都在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後,而且有多篇均是首度的攀登紀錄,這在登山逐漸納入戰時體制,純粹登山日益困難的情況下,特別彌足珍貴。
『遠征裡新高』是平澤龜一郎與吉井隆成、坂田寅吉、愛垣諄、瀨川孝吉、德永芳雄等五人的玉穗社之旅,他們於1936.12.26-1937.1.10從東埔 經八通關越嶺道,由南駐在所往達芬尖 山、轆轆山 、抵玉穗社拉荷阿雷家後,改變原定經南面山 、南玉山 、新高山的縱走路線,改由玉穗社再下關山 越嶺道的中之關駐在所。之後德永獨自攀登關山 、向陽 山,然後東下關山 越嶺道,在花蓮與大家會合後返北。這是首度由八通關走現今的南二段抵玉穗社再往關山越嶺道的山旅路線。
但這個山行卻由平澤龜一郎、坂田寅吉、山林課的吉井隆成、中央研究所的德永芳雄等四人分別撰文。其中以平澤的文章寫的最為平凡。不過他因為是一行的領隊,還是有些視野及心思上的不同。例如他去視察玉山北峰道路的開鑿以及希望整建從秀姑巒駐在所越過秀姑巒山頂抵馬博拉斯山 再回返經大水窟山下州廳界的道路,並且期待將來如果八通關越汽車道路開通後,八通關越就非常適合婦女孩子們的野餐『春天是高山杜鵑盛開,夏天是花海一片,並可有採松茸的遊興,秋天多紅葉,冬天則可享受滑雪之趣』。而這些已經是超乎純粹登山的射程範圍了。
『卑南主山往關山的首次縱走』是岳界卑南主往關山的首度縱走紀錄。平澤氏與當時任職殖產局農務課的瀨川孝吉等人,於1937年12月28日搭夜車從台北出發,抵高雄六龜後,循舊六龜警備線往內本鹿越嶺道,從瀧見駐在所攀登卑南主山 往關山的中央山脈縱走路線,而於1938年1月5日抵關山 越嶺道並住宿大關山 駐在所,之後循關山 越嶺道路,經戒莫斯、江坡谷、抗頭社、里壠(關山 )後抵花蓮港 ,再搭巴士於1938年1月9日回到台北,完成前後13天的首度縱走行程。隨行的巡查石田良民,原名Vati Hudus,是寶來溪頭社出身的布農族,對這一帶山區熟悉,1938年7月宮村堅彌的玉穗社山旅亦是由他嚮導。
(2020.2玉穗社)
『北大武山縱走南大武山』是1940年12月31日,高雄州舉行建造北大武山 祠的祭拜土地公儀式(地鎮祭),台灣山岳會藉此規劃由北大武山 縱走南大武山 的登山活動。平澤受命擔任領隊,和谷河梅人常務、吉井隆成理事、竹下幹事共同攀登。一行於1940年12月底搭火車南下,集合在潮州公會堂,再搭巴士在赤山 下車,之後徒步經舊武潭抵鹽野義金雞納樹造林事務所,翌日經舊泰武部落攀爬並住宿在檜谷 ,隔天登頂北大武山 後參加地鎮祭,當夜住宿Irasu營地,隔天循稜縱走南大武山 ,登頂後下佳興抵新置,1941年1月3日搭巴士抵潮州後,結束五天的縱走山行。
『卓社大山、干卓萬山攀登日記』是1941年8月25日至8月31日的山旅,也是首登的路線紀錄。平澤8月25日從台北出發,抵台中後搭巴士到埔里,再由良久社(今南投縣仁愛鄉良久,下方有良久瀑布)登往卓社山、卓社大山。再經卓社大山東峰接上干卓萬山東南稜的三叉峰,再抵干卓萬山。之後下往今曲冰的干卓萬社,而在8月31日通過舊Inago(今仁愛鄉松林社一帶)、萬大社(仁愛鄉親愛村一帶)後搭車抵霧社,結束七天的山旅。鹿野忠雄1928年有攀登卓社大山的文章,不過從起登到卓社山為止的路線似乎不同。
『踏破本島中部的中央山脈』是為因應戰局而上山尋找飼養馬匹的牧場的山旅。平澤在文章中說
『我去年8月從卓社 大山 縱走干卓萬山 之際,受惠於萬里 晴空,得以持續就近觀察此一區域。為濃綠針葉樹林所覆的寬緩丘陵綿延,其上方展開輝耀金黃色的壯觀草原。另依據同年6月從萬大 南溪登頂安東軍山 、能高、奇萊主、合歡諸峰的總督府山林課吉井隆成氏的說法,萬大 溪的上游河階地非常發達,存在著數百甲適合農耕的土地,倘結合此兩地,應可研議因應目前台灣牧場不足的計畫。在這樣的見解下,總督府決定派遣調查隊』
平澤等一行於1941.10.14-10.24,由萬大 南北兩溪跋涉中央山脈及卡社 、丹大兩溪流域,他們先從萬大 南北溪匯流口往萬大 南溪勘查,再由萬大 北溪登上中央山脈白石池,在往北探光頭山 後,一路向南,經白石山 、萬里 池、屯鹿池、安東軍山 後,再往南經草山 、2878米峰,似乎在六順山 前的2956米峰往西,經加年端、治茆、塔馬羅灣等駐在所抵達頂崁。這也是首次的新路線紀錄。
(能高安東軍縱走稜線及其身後的干卓萬群峰,2017.10)
帝國的光影
觀察平澤名藩的後裔身份、來台受長官前輩的提拔、事業卓有功績等,仕途似乎頗為順遂,他也戮力奉公,獻身自己,讓人隱然看到大日本帝國文官體系下,一位揹著太陽旗的官僚走在爬坡的國勢上升路途中。1945年戰敗後,雖被留用,1946年因見島內形勢險惡而想返回日本。同年12月被遣送回國當時已經五十五歲,幾乎所有的青春歲月都在台灣度過,但遣送的過程辛酸,全財產遭沒收,花了二十天才回到仙台老家,也因為旅途困頓而營養失調榻臥病床。平澤對三十年來的拼命工作卻換來如此的下場感到生氣,有時甚至怨恨台灣。也因此返國後數十年沒有寫過一封信到台灣。
1962年,曾任台灣省體育會山岳協會第一任會長(1950-1959)的周延壽等一行人赴日登山,受到日本山岳會盛大歡迎。周延壽參加日本山岳會在宮城縣Kamoshika(カモシカ)溫泉舉行的滑雪小集會時,得知平澤尚健在,於是赴仙台拜訪,並在平澤的家叨擾兩晚。返國後,周延壽將此事告知山友,才再度開啟平澤與台灣人的交往。1965年12月1日平澤和日本女子山岳會員四名來台(隊長富田美知子、隊員芳野菊子、松永康子、折井正子),受到中華山岳協會的熱烈歡迎。這是與台灣相隔約20年後的再會,也是帝國光影的斑駁與糾結。
平澤前後來台四次,最後一次是1981年出版『台灣的山與我』時,再度來台,當時他已經是91高齡的老人。五年後的1986年,平澤過世,享年96歲。
日本時代的登山界中,在戰後仍然和台灣持續交流,並受到相當溫暖的山人,有千千岩助太郎、國分直一和平澤,並且都是因為學術或工作對台灣有所貢獻而被感念。平澤在開發竹子湖上的名氣看來似乎大於山行上的貢獻,不過,作為末代王朝的交接人,我想他也為台灣山岳會留下了有意義的騎縫章。
(草稿)
平澤龜一郎作品
1.遠征裏新高
2.卑南主山往關山的首次縱走
3.山與高砂族
4.北大武山縱走南大武山
5.卓社大山、干卓萬山攀登日記
6.踏破本島中部的中央山脈
平澤龜一郎(1890-1986)生平
1890年
12.22生於仙台市東六番丁四十七番地,舊仙台藩主伊達家的一族伊達宗亮十二名子女中的七男,舊姓伊達龜一郎。幼年時代在父親的舊領地宮城縣亘理郡坂元村渡過,之後移往仙台。
1900年 九歲
就讀木町小學校。
1911年 二十歲
4.3仙台第二中學校畢業。與槇有恒為同學。中學三年級時繼承平澤家,冠姓平澤。中學時代在棒球、游泳、田徑上相當活躍。
9.11就讀東北帝國大學農科大學農學實科(現北海道大學)。
1915年 二十四歲
8月-10.24暑假首度來台並環島一周。
1916年 二十五歲
7.6東北帝國大學農科大學農學實科畢業。
12.1以一年志願兵的身份入伍仙台的步兵第四聯隊。
1917年 二十六歲
4.1一等卒。
6.1上等兵。
9.1進階伍長。
11.30任陸軍步兵伍長,同日期滿退役。
1918年 二十七歲
1.15來台。
1.19任台灣總督府殖產局糖務課僱員,月俸40圓,派至大南庄從事蔗苗養成。當時台中州的大南庄、后里庄設養成所。特別是大南庄位於大甲溪左岸河階地,位處蕃地關門的東勢角街的對岸,由此可眺望次高山及合歡山等名山,刺激了喜歡山的平澤登山的慾望。時任的課長藤野幹,日後成為明治製糖的社長、會長。
9.30月俸43圓。
1919年 二十八歲
6.6任總督府技手,月俸30圓,派至民政部殖產局大南庄蔗苗養成所服務。
5.8與錦織ゆき結婚。
1920年 二十九歲
3.31月俸35圓。
4.24任台北廳技手,月俸35圓,任職蔗務課。
8.18俸給令修正,月俸改為67圓。
9.1在農務課主任技師東鄉實博士的建議下,轉任台北廳農務主任。之後州廳改制,合併宜蘭廳,變成台北州。
12月任職台北州內務部勸業課。
1921年 三十歲
發現大屯山麓火山堰塞湖盆地的竹子湖氣候酷似日本九州,因此向總督府中央研究所農業部報告,並建議試種日本種水稻。當時重藝課長磯永吉因公赴歐,代理職務的鈴田巖技師同意試種。
3.31月俸70圓。
9.30月俸73圓。
1922年 三十一歲
6.30薪六級俸。
1923年 三十二歲
竹子湖設置原種田,以培養優良種籾。
1924年 三十三歲
9.30薪五級俸。
1925年 三十四歲
1926年
總督伊澤多喜男將磯永吉試育的內地米命名為蓬萊米。
5.28兼任農事試驗所
11.10-22,台北州知事吉岡荒造在蕃情趨於穩定後,擬開發番地,於是派遣大規模調查隊,由瀨野尾理蕃課長、大橋(林務)技師及平澤(農務)、赤松(畜產)、財津(林務)、大脇(商工)等二十位組成大登山隊,率領44名四季、卑亞南社的高砂族,溯行蘭陽溪、由耶克糾溪登南湖大山後擬縱走往太平山加羅駐在所,因濃霧迷路,不得不緊急迫降。因僅剩米,所以大量加味之素後炊煮,卻難以下嚥,加鹽之後勉強入喉。其結果,在四季駐在所設立試作場,平澤因而獲得很多登山機會。
此行,瀨野尾理蕃課長曾於11.24-12.22於臺灣日日新報投稿十四篇,報導調查經過。
1927年 三十六歲
4月台灣山岳會的機關誌『台灣山岳』創刊,發行第一號。
6.30薪四級俸。
12.29-1928.1.5與林田、慶谷、見元、古平、中曾根、生駒等13名由北大武縱走南大武山。
1928年 三十七歲
3.8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事務所及倉庫落成。
12.28-1929.1.6與沼井、鹿野加入山林課的森林調查隊,由台北出發,經霧社、三角峯,攀登合歡主山、東山、北山,再登畢祿山後,經天祥、巴達岡、立霧往花蓮港,1.6返北。
1929年 三十八歲
5月台灣山岳彙報(月刊)創刊。
夏天,任警務局理蕃課技師,從事蕃地的農業技術指導。因此可自由出入山地,每次出差後都可順便登山。也利用過年前後的長天數休假,組織大登山隊,探險前人未踏的山地。
12.29-1930.17與沼井鐵太郎、鹿野忠雄?、木田文治、齋藤三男、青木孝二等五名由阿里山攀登玉山,但未登南玉山。平澤前後登玉山十一次。
1930年 三十九歲
元旦登玉山
1931年 四十歲
3.25派任知事官房稅務課
3.31薪三級俸。免任知事官房稅務課。事務特別勉勵金690圓。
4.1任農業相關事務囑託,每月津貼130圓。任職於內務部勸業課。
6.17給付普通恩給年金488圓。
1932年 四十一歲
7.6總督府技師,任職殖產局兼警務局理蕃課。從事蕃地駐在警察的授產技術及山地農業開發的指導。
1933年 四十二歲
1.21新任台灣山岳會幹事(調查部)
年初槇有恒因擔任鹽水港製糖會社取締役來台,並在花蓮港的梅野清太的邀請下,溯行立霧溪、越過合歡山抵能高山,經天長斷崖下木瓜溪,這是槇有恒首度的台灣山旅。
1934年 四十三歲
1935年 四十四歲
1.28新任台灣山岳會理事。
10.於台北市舉行的全國米穀大會上,表揚其蓬萊米改良及促進的功勞。
1936年 四十五歲
1.27新任台灣山岳會常務理事(另兩名為大橋準一郎、千千岩助太郎)
從霧社往能高駐在所,因颱風而滯留能高駐在所,未能前往能高越。
12.26-1937.1.10與吉井隆成、德永芳雄、瀨川孝吉等人由東埔遠征裡新高,1937.1.1抵玉穗社拜訪拉荷阿雷。
1937年 四十六歲
1月平澤與長男和在台日新聞社長年擔任主筆的谷河梅人父子參觀設在立鷹的理蕃牧場後,攀登合歡山的諸峰。
4月發表『裡新高を征く』於1937年4月台灣山岳彙報第9年第4號。
12.28-1938年1.9與瀨川孝吉等人由卑南主山縱走關山。
1938年 四十七歲
1.31改任台灣山岳會理事(常務理事由谷河梅人一人擔任)。
2.22兼任地理課,主管全島的國有地。在平地未利用的土地及高地中栽培、企劃及增產規那樹、油桐、可可樹、魚藤等熱帶有用植物。特別是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後,為取得戰爭物資,當時的兒玉拓務大臣命令總督府開發占全島47%的蕃地,拓務省並派遣一番ケ瀨佳雄事務官來台擔任農務課長,並以殖產局為中心,舉全局課、大學、試驗機關來協助該計畫。惟計畫的研擬上需要精通蕃地狀況者,於是平澤與山林課的吉井隆成參加該計畫,平澤兼任內務、殖產、警務等三局,於是更有機會攀登全島山。
初夏,與瀨川孝吉等人由陶賽社攀登南湖大山。
夏天,與瀨川孝吉等人由環山部落登次高山。
1939年 四十八歲
1.30任台灣山岳會理事(常務理事由谷河梅人一人擔任)
3月發表『卑南主山 から關山 への初縦走』及『山と高砂族』於台灣山岳第十號(1939年3月)。
11月與出口一重等人縱走聖稜線。
1940年 四十九歲
1.27改任台灣山岳會常務理事(另兩名為伊藤、出口)。谷河梅人擔任理事主席。
2.6兼任殖產局農務課。
12.29-1941.1.5登北大武山暨舉行神祠建立的地鎮祭
1941年 五十歲
2.9發表『大武山.南大武山 縱走報告』於台灣山岳彙報第十三年第二號。
8.25-8.31攀登卓社大山、干卓萬山。
9.30台灣山岳會理事會決定編撰台灣山岳會十五年史。
10.14-10.24由萬大 南北兩溪跋涉中央山脈及卡社 、丹大兩溪流域,他們先從萬大 南北溪匯流口往萬大 南溪勘查,再由萬大 北溪登上中央山脈白石池,在往北探光頭山 後,一路向南,經白石山 、萬里 池、屯鹿池、安東軍山 後,再往南經草山 、2878米峰,似乎在六順山 前的2956米峰往西,經加年端、治茆、塔馬羅灣等駐在所抵達頂崁。
12月發表『卓社 大山 干卓萬山 登攀日記』於台灣山岳彙報第十三年第十二號(1941年12月)
12.11台灣山岳會於台日社召開理事會,鑑於與美英處戰爭狀態、台北市的防衛防空日益緊張,決定終止日後年底年初的大登山、月例、週例的登山活動,另夜間的會談亦終止。
1942年 五十一歲
3-5月發表『本島中部中央山脈の踏破』,連載於台灣山岳彙報第14年3、4、5月號(1942年3-5月)。
春季由八通關經秀姑巒山、馬博拉斯山、大石公山、縱走至丹大山。之後由丹大社返北,立刻出發前往東京,參加蘇拉威西島、婆羅洲、爪哇等島嶼約一年時間的調查。
6.以海軍的囑託身份,進行一年的南洋諸島的資源調查(主以蘇拉威西島為主)。
1943年 五十二歲
5月下旬搭飛機返台。
9.4獲頒正五位、勳五等旭日中綬章,並同時辭官。同日擔任化研生藥株式會社(三井報恩會的事業)常務取締役兼台灣事業部長。負責作為Cepharanthine原料的タマサキツツラブシ栽培
11月台灣山岳彙報發行最後一期(第十五年第十二號)的月刊。
12月『台灣山岳』發行最後一期的第十三號。
1945年 五十四歲
9.被台灣省衛生局留用。
秋天,蔡禮樂等人拜訪平澤,希望繼承台灣山岳會,平澤欣然同意,並交付剩餘的金錢與登山道具。
1946年 五十五歲
5.4平澤暫代台灣山岳會理事主席,開會決議將相關業務委任台籍會員,並轉交一隻冰斧及兩條登山繩,作為傳承象徵。
12月返回日本仙台。因行李限制,而將山的資料、登山紀錄、照片、地圖等託付中央研究所次長大內醫學博士(日後擔任國際聯盟日本代表),後因228事變,憲兵及警察開始搜索日人住宅,大內怕因資料被牽連,於是悉數將資料用燒熱水的鍋釜銷毀。
遣送回國的過程辛酸,全財產遭沒收,花了二十天才回到仙台老家,也因為旅途困頓而營養失調榻臥病床。平澤對三十年來的拼命工作卻換來如此的下場感到生氣,有時甚至怨恨台灣。也因此返國後沒有寫過一封信到台灣。
1947年 五十六歲
5月台北市參議會議長周延壽及蔡禮樂、謝永河等,發起組織『台灣省山嶽會』,並接管日本時代的台灣山岳會,此為『中華民國山嶽協會』前身。
1948年 五十七歲
12.任職宮城縣農地部開拓課。
1950年 五十九歲
擔任宮城縣的經濟部長。
1953年 六十二歲
擔任宮城縣財團法人海外協會專任理事。
1956年 六十五歲
1.由日本海外協會連和會派命進行巴西、阿根廷、巴拉圭等國移住狀況的調查。與三百名移民同行經開普敦進入巴拉圭,在繞往亞馬遜河內地。10月返國。
1962?年 七十一歲
周延壽等一行人赴日登山,日本山岳會盛大歡迎。周延旺參加日本山岳會在カモシカ溫泉(藏王的宮城)舉行的滑雪小集會時,得知平澤尚健在,於是赴仙台拜訪,並在平澤的家叨擾兩晚。返國後,周延壽將此事告知山友,於是再開啟平澤與台灣人的交往。
1964年 七十三歲
隨同海外協會聯合會的廢止及改組而退職轉任非常勤理事。
1965年 七十四歲
12.1平澤和日本女子山岳會員四名來台(隊長富田美知子、隊員芳野菊子、松永康子、折井正子),受到中華山岳協會的盛大歡迎。
1968年 七十七歲
春天敘勳四等瑞寶章。巴西授與文化勳章。
1969年 七十八歲
歐洲阿爾卑斯登山。
1974年 八十三歲
10.10擔任日本山岳會長的三田幸夫希望平澤擔任台灣登山的嚮導,平澤接洽中華山岳協會後,決定安排玉山登山。登玉山後,平澤與同行的瀨川孝吉再環島一周。
1975年 八十四歲
阿拉斯加、加拿大登山
1976年 八十五歲
9月獲邀參加北海道大學創基百年祭,北海道的山岳會在札榥舉行歡迎會,會中平澤談到台灣的話題,引起大家來台的興趣。
1977年 八十六歲
12.29率北海道及宮城縣的山岳會及日本山岳會五名成員來台登山。
12.30中華山岳協會會長周百鍊假協會大廳舉行盛大歡迎會。平澤與北海道大學名譽教授佐佐博士致謝詞。
12.31-1978.1.8由塔塔加抵排雲,因冰雪折返,之後經東埔、埔里、日月潭、霧社豋合歡山。1.5抵環山部落後經大禹嶺下太魯閣、天祥,1.8成員返日,平澤與灣生的兒子平澤堯、佐佐保雄等環島一周,1.18返日。
1978年 八十七歲
6.被邀請出席巴西宮城縣人會創立25週年祝賀會,參加秘魯、阿根廷、巴拉圭、亞馬遜各移住紀念典禮。
1981年 九十一歲
9.30出版『台灣的山與我』
10.再度來台登山。
1982年 九十二歲
4.尼泊爾登山。
7.1妻子ゆき過世。
1985年 九十五歲
9.在日本山岳會八十週年紀念年會晚餐會上獲頒名譽會員(會員編號3721)。
1986年 九十六歲
6.26過世 享年9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