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岳人臉譜的拼湊與想像

2014年9月起

漠然地開始翻譯山行文章

翻譯的動機單純是因為愛爬山

想透過翻譯的細讀過程感受山人心情與思考

初始比較喜歡日本早期登山家的文章

像串田孫一、尾崎喜八、深田久弥、大島亮吉…

台灣的日本時代文章則偶而為之

但後來似乎激起一種使命感

於是把翻譯當山行的精神食糧

也透過實地探訪

增加翻譯的動力及正確性

有時也寫寫山旅紀錄

連同翻譯文章分享給朋友

但翻譯有侵犯著作權上的問題

我雖自認沒有任何商業上的動機

但這並無礙於法律認定的侵權

在分享的過程中

也有山友詰問說有得到授權嗎?

這著實讓我苦惱

我想過這問題

有些岳人過世至今還未達著作權失效的時限

但現實上要取得百年前文章的作者家屬授權確實有難度

最後我阿Q地自問

我這樣翻譯文章

作者地下有知會高興嗎?

還是會跳起來『馬鹿野郎』一下?

我這樣翻譯萬一被告

自己願意承受嗎?

就在這球員兼裁判的自問自答下

我把這惱人問題交給了上蒼

讓山行與翻譯得以持續

也因此結交了一些登山朋友

一起爬山或幫助我、給我意見

像曾根正和、林昇德、伍元和、鄭安睎、楊飛容、陳鵬如、賴惠琳、Cliff Yeh、山野廚男、楊燁、秦政德、蔡日興….

也有不認識的朋友像上河文化的總編輯連鋒宗

透過伍元和說很高興看到這些舊時的文章

並特地寄來四冊台灣地形圖送我

這些是翻譯過程中得到的無上回饋

其純粹的精神喜悅無以名狀

斷斷續續到現在2020年

時間過了六年

感覺在台灣發表的重要文章大致譯完

也開始尋找流落在外的文章

雖然如此

覺得翻譯差不多已到了強弩之末的階段

於是想說接下來要幹嘛?

其實在翻譯的過程中

經常有一種面對鴻溝的心虛

除了語言及專業知識外

這鴻溝包括作者、自然山林及社會的模糊面貌

讓我在翻譯時常常苦思或躊躇再三

不知如何掌握真意

當然

忽略這些鴻溝也有一種純粹感

單純以現代心情從文意上共鳴對山的情懷

忘記身份、體制、社會氛圍等

不過這種主觀有時很恣意

也有點對點接觸的單薄感

前不久認識一位植物分類學專攻的朋友L

他對追跡台北高校的教授河南宏有很大的熱情

也寫出令我感動的生平及事蹟

這讓我很訝異

以岳人的角度

我並不會特別留意河南

因為他並非屬於早期探險及首登的先鋒

也沒有留下印象深刻的山岳文章

但他竟然有如此深富故事性的人生

而他的高山攝影及腊葉標本

對台灣登山應該也具有山旅紀錄以外的價值

這觸動了我多年來想處理的岳人臉譜

透過岳人面貌的拼湊

試圖理解當時社會及個人所處的位置

去體會山行文章背後的個人心情與歷史重量

這個工作並非是去謳歌作者

而是想更精確翻譯文章

並把文章的理解或共鳴點由點努力向面延伸

或者說想把原本的靜物畫

增添一些動態的影像

多一種生活的躍動及故事感

剛開始翻譯時只敢想沒時間做

但這六年來累積的翻譯量

正好提供了這拼圖上的素材

其實這裡的岳人臉譜

我最想拼湊的是原住民響導

那些在日人文章中出現的隱而不顯、剽悍、純真、幽默而面貌更模糊的身影

才是我心目中真正嚮往的對象

大霸尖山的泰雅名嚮導Baio Marai、Utaonoumin

帶領千千岩助太郎縱走秀姑巒至丹大山的60歲布農人Biriyan

和兒島勘次有段純粹美好山行的泰雅人Birin、Utao、Hayun、Yumin、Yukansyoron、Watan Marai

與鹿野忠雄完成卑亞南越嶺後

離情依依泛著真情淚水的卑亞南社Watantakkun、Taimobuun、Yukanari

以及讓自恃文明的日本山人漾起孺慕之情的所有原住民Porter

他們才是這片自然山林的主角

不過現實上力有未逮的我

只能先藉由熟悉的語言及資料

透過包抄的迂迴方式去探索、搭建舞台

然後靜待主角的現身

但即使是熟悉的語言

這相隔百年以上的時間長河

讓拼圖在客觀上存在巨大的斷裂

加上留下山行文章的人

很多是屬於那種『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的瀟灑之人

硬要去無中生有

無非是自找苦吃

況且這拼湊的心情

必須是那種對資料蒐集抱持蝗蟲過境片甲不留的研究企圖才能有一點結果

偏偏自己尚處於留有餘裕的自由自在悠遊心境

這也考驗自己是否能夠調整心態去面對

但我還是問了作者如果地下有知會高興嗎?

還是會咒罵一聲『Chikusyo』?

然後又阿Q地列了一些人物清單

打算操起整容的拼圖工程

現在的我只好努力調整心態

然後小心翼翼的從生平年表、工作履歷、山行紀錄及其影響等側面拼湊看看

剩下的斷點

除了期待柯南上身

發揮一點想像力外

就只能仰望高人出來指點迷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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