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旅殘映

譯註:本文譯自宮本延人「羈旅殘映」中的「從內文到阿塱衛」,刊於1936.2台灣時報。是阿朗壹古道的珍貴紀錄。

從內文到阿塱衛

從高雄州潮州郡內文社出台東廳阿塱衛的道路,幾乎未曾被利用過。聽說古地圖中有路線,要走的話可以通,所以事先向當局拜託想要去參訪從內文方面移住阿塱衛的部落。告辭內文的頭目家後,就匆匆走入這行程。到外麻裡巴(外マレッパ)社的道路,是坦坦的警察道路,讓人能夠盡情提高速度來彌補早上的出發延遲。

內麻裡巴(內マレッパ)是往外麻裡巴的交通路中從旁岔出而要走很久的地方,所以參訪的人少,是相當靜謐的部落。進入第一間蕃屋,一打開帶來的便當,受到了老婦人款待煮熟的花生。從蕃屋的陰暗處可以看到路旁黃色成熟的小粒蜜柑。一說可以給我嗎?一位強悍的男子馬上摘來3、40顆。覺得很不好意思,給了10錢,結果他說來我家吧。跟著到他家,他要我喝小米酒,然後從裡面拿出紙袋包好的東西,問我說要買嗎?打開一看,是鹿毛的頭飾。土俗品是我巴望的東西,因此就叫他再拿2、3個來一起買了。附有角的鹿皮帽子(譯註:原文寫虎皮,虎皮無角,疑是鹿皮之誤)在搬運上很困擾,因此就讓擔行李的傢伙戴著。蜜柑酸得不得了,但在這煞風景的山旅中,是令人高興的事之一。留著3、4個最後帶回台北來。

內麻裡巴的對面,屬於不同州,管轄機關不同,所以蕃人以外,完全沒有往來的人。在當局的好意下負責嚮導的人,也不知道路。不過海拔變低的南端山岳,並沒有想像中的嶮阻。道路在落葉層疊的灌木中蜿蜒而行,一直往西(東?)奔行而去。從內麻裡巴出發時降下的霧雨,讓眼鏡看不清,和著由下沾染的汗水,使皮膚黏噠噠,感覺非常不舒服。途中,從灌木的霧中突然出現一隊人馬,差點和前頭的人相撞。這是特地前來迎接的台東廳側的一行人。我和行李一起被交付給這些人。

阿塱衛的舊社,是整齊清潔的社。大部分都已經移住,住人的地方不過數戶,但走了4、5里若有似無的蕃路前來,眼下所見卻總覺有種熱鬧感。下坡路變陡峭,早上出發後一逕地奔行下坡的結果,膝蓋的疼痛加劇。痛到要哭就是這麼一回事。一旦變上坡,就常鬆了一口氣。

阿塱衛的移住地,是將各家的周圍取出寬廣的間隔而感覺舒服的移住部落。不知是誰所規劃的?以移住部落來說,是極佳的部落。這裏有阿塱衛駐在所的農業指導所,庭院內有一位青年巡查站著向我們問候。是大武支廳出身的高原君。高原君出身台東農業補習學校,很虔誠的敬神家。是開發阿塱衛移住蕃社的特殊有功人士之一。

當局費心從山地的舊社往下移住的蕃人,並沒有人認真從事開墾。以農業指導身份赴任來此的該君,他所說的話,在老蕃人的眼中,不過是不到20歲的同族青年,所以應該沒有大受歡迎吧。高原君早上5點起床,澆水參拜所設的神社,在開墾時,直到日暮黃昏前,都領先帶頭拉繩、築畦、耕田,進行指導。聽說在他認真的努力下,固守陋習的蕃人們終於大受感動而拿起圓鍬起土努力耕作了。

該君是生氣勃勃的青年,以高砂族的知識份子來說,是前途洋洋的人。但最近進入台北的警官練習所時,卻因病而成為不歸之客。他也來過我們的研究室暢聊,卻在不久後就永遠失去再見機會,想來實在遺憾。

此一行程約10里,雖然不是太險峻的道路,但因開始時太急造成膝蓋疼痛,讓後面變得很難挨。這是明知卻大意故犯。注意下坡是山旅中不可或忘之事。聽著西(東?)海岸的海浪聲,在煤燈下眺望著途中所取的蝴蝶蘭而心情愉快之時,已是晚上過7點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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