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註：本文譯自石川欽一郎「タッカタの思出」，刊於1929.11台灣時報。
探險氣氛
這是我最初奉命赴台任職時的事。總督是故佐久間大將。當時中央山脈的蕃界，正被南投廳的警察隊猛烈討伐中。時間記得是明治42年3月之交。總督命令我到這方面的隘勇線進行實景寫生，剛好甫就任的總督陸軍副官隱明寺少佐因為有見習與視察需要，且帶有護衛我的意思而同行，並立即做出發的準備。陸軍參謀長宮本少將雖說要借我槍，但結果變成交由隱明寺少佐帶著，我則從參謀長借來望遠鏡。這是因為在繪畫上，望遠鏡比槍還適切。另外，從軍醫部領取了萬創膏、繃帶、預防瘧疾的奎寧。行事謹慎的宮本參謀長再三叮嚀，萬創膏與繃帶，絕非意味不吉利的事即將發生，而是為在山上不小心手擦傷等所做的準備。無論如何，既然是外出到相互槍擊的地方，這樣的準備確實是必要的。此外，參謀長提醒我，我的服裝盡可能與警察隊相像，因為一個人與其他人不一樣，就容易遭受生蕃的狙擊。於是我們兩人就攜帶軍隊穿的山外套。這樣一來，從軍的氣氛就逐漸變得濃厚，雖然大大減殺了悠哉作畫的安逸心情，但既然木已成舟，就在蕃地探險的氣氛下，從台北出發。
埔里社行
當天，前往台中住宿。之所以不得不住宿，是因為從台中到埔里社需要兩天的時間。當時尚未有夜行的火車，所以無可奈何就變成這樣的行程。早上從台中出發，搭台車到草鞋墩，之後搭乘事先準備的轎子，一列地迂迴火炎山下的河床，惋惜地一面將絕景拋諸腦後，一面越過土城之丘。這中部台灣一帶雖是春天，卻在冒著夏天般的酷熱前進時，日頭短的深山路剛好下起山雨而更加黑暗，樹梢的雨滴被松明照射閃耀，有種森嚴之感。晚上8點左右，終於抵達龜仔頭的旅宿。
龜仔頭旅宿的印象，因為是我最初借住臺灣鄉間的旅宿，所以回憶深深。柱子和屋頂都是竹子。大隻的壁虎在天花板及牆壁上吱吱叫響。雖然只有叫聲，並不會飛過來，但隔朝聽隱明寺少佐說，神經敏銳的他很受影響而沒睡好。我雖不致如此，但對自己來說，這一夜實在有如今身處台灣的切身之感。裏側山崖下的黑暗中，流著溪谷的潺潺聲響，讓人感受到春之哀愁，使旅宿的氣氛陰暗而寂寞。
翌晨，又搭轎成一列地早早出發。途中在烏牛欄的茶屋休憩處，利用轎夫休息的空擋，去參觀了該處的耶穌教會堂，又對該茶屋的80老翁作了寫生。有聽了該老翁的來歷談，但已經忘了。再度在搖晃的轎子中，沿著河床、越過土堤，從懸崖相逼之間遙望埔里社的平原及更深處目標的蕃界群山。在絕景的憧憬下，於日暮黃昏時抵達埔里社的旅宿。埔里社果然是南投廳支廳的所在，當時台中守備隊的分遣隊也駐屯在此，所以旅宿並不像龜仔頭那般淒涼，而有「住下來就是好所在」的懷舊感。
前進
我們抵達埔里社當晚，就去支廳拜訪滯留中的能勢南投廳長，另隱明寺少佐也與軍隊交涉，完成隔朝的前進準備。就寢時，已經過了晚上11點。
翌晨，天氣晴朗，山氣清新，我們早早就離開埔里社盆地，朝著蕃山前進。一行除了我們兩人外，記得分遣隊派了1名少尉及8名士兵、另支廳派了15名警察，每個人都槍枝上肩護衛我們。此外還有若干的人夫攜帶一行的糧食隨行。從前頭回望，這探險隊的行列甚至長達一町。這樣一來，就是如假包換的探險隊伍了。宮本參謀長的叮嚀果然有其道理，實際上現在就要進入激烈交戰中的地方，所以無法以悠哉的心情思考。然而一旦無法悠哉思考，那我究竟是去蕃地作畫還是去打戰？就變得有點曖昧了。
迂迴埋石山下，沿溪行下往眉溪的河床。途中有大岩石凸出，如果不越過，因為溪水的關係就無法前進。軍隊都順利越過，因此我也穿著鞋子試看看，結果在下來時滑跤而讓一隻腳落入水中。當時，對岸的茅草中有人高聲大笑。定睛一看，原來是強悍的男生蕃在釣魚。確實，對生蕃來說，要越過這個實在易如反掌，所以被笑也是理所當然。這樣一想，自己也覺得可笑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生蕃。
用潮濕的腳持續前進時，有二、三位女性生蕃從右方高高的山崖上開心地奔降下來，但中途停下來一面唱起不知什麼歌，一面又奮勇跑上山。依警官的說明，是唱著如果要選丈夫，那日本男人不錯的歌。雖然不太能取信，但做這樣有利的解釋，也得到心情好的益處。在日暮黃昏逼近時，抵達今晚的住宿地合望(ハボン)駐在所。
合望騷動的一夜
不知怎麼一回事？當夜合望的一位巡查醉得很厲害，深更半夜跑到我們的寢室來。他到睡在我隔壁房的隱明寺少佐的地方去，不知道頻頻要求什麼來著？似乎是說要他去買酒。不久在隱明寺兄大聲斥喝下才離開，但之後發生大騷動，那位巡查在戶外的黑暗中，一面怒吼一面奔跑繞行，並似乎說要射殺隱明寺兄地取出槍枝，但被幾個人按住，不久之後響了一、二聲槍響。隨行的軍隊等也騷然而出，但不久歸於平靜。迷迷糊糊渡過蕃山的寂寞之夜下，東方漸白，我們立刻做出發的準備。此時，合望的主任因為昨夜的騷動而特地前來多方致意。他說，那位巡查平常是好男人，但一喝酒就那樣，實在令人困擾，今天早上已經送返埔里社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是不得要領，但總而言之，不考慮時與地而發起酒瘋的警官實在令人困擾。7點，我們全員離開宿舍後，就立即之字形地攀登立在眼前如屏風般的山面陡斜坡。登抵後又下溪到對側，再攀登其對面的斜坡出稜線的地方，就是前線，亦即是隘勇線。
隘勇線的展望
出稜線一看，實在是很棒的展望。腳下是深深的斷崖，流著濁水溪，完全深不見底。右方的峰嶺上，山櫻滿開，簡直像吉野的「一目千本」景象。該方向的蕃社是霧社與巴蘭(パーラン)社，據說已經歸順。隔著濁水溪對岸斜面可見的蕃社是道澤(タウサー)、荷哥(ホーゴ)等。不久，為我準備的桌子與椅子已經置妥，在這裡將此雄偉景色盡收畫布。從隱明寺少佐以降，護衛的少尉、裝上子彈成射擊姿勢的8位軍人、警戒的警察隊，都守在我的四周護衛。幾位隘勇也持槍隱藏在草叢中戒備森嚴。有時他們會朝著隨風搖曳的遠方直立樹木進行示威性的連射。其槍聲迴響一山又一山，誘發起交戰氣氛。雖然這和繪畫的氣氛極不搭嘎，不過這不僅有壯快之感，連附帶護衛的作畫經驗也是空前絕後。當然，在子彈飛來的地方進行寫生的經驗，以前在支那天津的義和團事變時，曾經接到當時的司令官福島安正少將的命令，進行戰爭狀況的寫生，以獻給明治天皇。但這不僅沒有護衛，還要躲起來不讓敵人發現地作畫。如今可以在這隘勇線明目張膽地長時間寫生，實在愉快，是我永難忘懷的回憶。
日漸西下時收工，並在所謂的警鼓聲送行下，朝當夜的宿營地立鷹(タッタカノーハン)駐在所前進(譯註：依賽德克族沈明仁先生的說法，此山區為都達傳統領域，タッタカノーハン係指上方的休息平台之意)，是距這裡不到1里很近的地方。這個警鼓是挖空圓木的一種鼓，用棒子敲就會發出原始的聲音。隘勇線上每數町設置的警備所中，都會配備這種警鼓。每當有通行者時，警備員就會敲擊，作為通知下一個警備所的信號，同時警備員一聽到警鼓聲，就會在沿線適當的場所展開警戒。生蕃何時隱藏何處狙擊通行者並無法知道。途中也有發現生蕃藏身的掩堡跡地，實際看到這樣的東西，實在有活生生的戰地之感。不過對方是三三兩兩潛伏趁隙攻擊，所以是一種毒蛇隱身草叢中突然飛出襲擊的戰法，一輕忽就常受害。
立鷹的夜襲
抵達立鷹後，還是春日遲遲，尚未黃昏。照往例在接受警衛的情形下，立於堡壘的一角，盡情享受悠然的展望。首先，北方戴雪的次高山，在夕陽中輝耀。近身，則是白姑大山泛著紅光的雄姿。朝向東方，悠緩橫陳的是合歡山，接續其鞍部的奇萊主山以及從鞍部直下的合歡大瀑布，如繪畫般地展開。更且，緊靠濁水溪對岸中，能高山及其接續的高山，逐漸向南連嶺，而在遙遙的暮靄中，新高山紫色籠罩般地屹立。所有台灣高山盡收眼底的此一立鷹的景勝，甚難它求。且讚賞、且寫生之中，手邊逐漸變暗，所以就收工回到營舍。營旁有一個大沼池。雖然不清楚為何在這七千尺的高處有這樣的水池，但汲此水在為我們搭建的澡堂中沐浴，並在山上沁透肌膚的空氣中吃完心神爽快的晚餐後，享受閒談的快樂時光到晚上9點左右，屋外突然騷動起來。
不久，各處槍聲四起。其中也有數次轟然的一齊射擊。隱明寺少佐取出原本那隻槍出往戶外。護衛的少尉及8名軍人已經迅速外出。我也外出查看，但暗夜中，到底怎麼了完全不了解。望遠鏡也幫不上忙。槍聲間斷響起，迴響在群山溪谷的駭人聲響，簡直就像是敵人蜂擁而來的騷動感。但射擊的只是我方，並聽不到生蕃的射擊聲。
不久，隱明寺兄歸來並跟我說，他去戶外防禦，要我一步不出留在掩堡內，馬上就會結束，說完又消失的黑暗中。我在爐旁忍渡高山的寒冷，同時在不安、滑稽的心情中坐著時，這裡的主任松本警部走了進來。依他說，不確定生蕃是否真的來襲，但對面的山崖看到松明在移動，所以就進行警戒。總之，蕃人一定看到我們在白天中畫著平面圖、用望眼鏡看蕃社、一大堆人指指點點地在討論，心想我們可能會大肆攻擊，所以有可能就先下手為強地趁著夜陰來襲。他說，實際上生蕃似乎多少有出來，但已經沒事了，所以請好好休息。戶外的槍聲也停了，隱明寺兄也無所事事般地回來了。他一邊說，這支槍好像有點問題，子彈打不出去，一邊靠到洋燈旁檢查，不久就聽到呵呵大笑。問說怎麼一回事？原來是在全暗中裝子彈，所以裝錯方向了，說完又大笑起來。生蕃的夜襲最終變成一場喜劇落幕。
深堀瀧
騷動的夜晚很快就迎來黎明。今天也不輸昨天般地萬里晴空。這次的山行幸好天氣都很配合，天天都可以將高山展望盡收畫囊中，說來實在是上天保佑。早上7點出發，隊伍與昨天相同。終於要走入戰線了，所以我們以及隘勇線的警備隊，都處於最嚴謹的戒備中，只有我以這大自然為友，心情愉快，腳步也輕盈，一旦看到佳景就立刻留在現場解開畫囊。這是我這次的使命，所以造成護衛隊的困擾也就沒辦法了。但甚感恐懼顫慄的是搬運我們糧食的數名苦力，他們似乎一直哀求要從這裡返回。這也理所當然，已經被昨夜的騷動嚇破膽，今天還要再往敵人靠近，所以一副想趁隙逃脫的樣子。但既然已經來到此地，跟隨我們前進反而安全，逃跑反而有被生蕃襲擊之虞。所以也有警官輕視他們不會有逃跑的膽量。不管贊成或反對就是前進。不久來到凸角的櫻之峰，我利用休息的時間順便打開畫囊。眼前濁水溪的對岸，發現沿著斜面流下的小瀑布。那就是深堀瀧，警官說，明治34年時(譯註：明治30年之誤)，深堀大尉一行為了蕃地踏查來到那邊借住蕃社，夜中依照地圖調查地形之際，生蕃從外窺看，認定就是為了對自己不利而來，所以隔日埋伏在這個瀑布附近狙擊大尉並取其首級。這樣一聽，就讓人覺得這是惆悵淒涼的瀑布。
白狗的一夜
我們站在櫻之峰，接著要走下坡路往白狗。這一帶的隘勇線，因為逐漸往深處前進，所以路面也變差，另森林的砍伐並不充分，所以警戒變得更需嚴謹。警戒員沿著我們通行的道路，在四處的草叢樹木陰暗處持槍展開戒護，時而進行威嚇的射擊。生蕃會用樹葉蓋住頭偷偷靠近，所以一不小心就會立刻受害。隨風搖曳的草葉或樹梢，也許就有生蕃潛伏，因此也有謹慎起見射擊一發的情形。在戰線氣氛如此濃厚之中，我們各自注意，在被告知此附近危險的地方，就快腳前進。下坡的斜度，有相當陡峭的地方，其中，有右方是直下數十丈的斷崖，這方面會隨時有生蕃逼近的危險。左方是隘勇線內，雖然不擔心生蕃，但這也有近臨深谷如馬背般的狹小道路。這相當陡峭，其程度讓人覺得與其用走的，不如滑下還比較好。我不用腳而用背部滑下，但如方向稍為偏了，就會直接飛進谷底。而且聽說這樣的地方，生蕃常常出沒。不過道路狹小，很難充分配置警備員。無論如何，快就對了，所以大家都敏捷地通過。那之後並沒有特別困難的地方，一起平安抵達白狗駐在所時，還是太陽高高的時候。
白狗
這裡和立鷹不一樣，因為尚是推進不久的戰線，所以營舍全部是兵營式臨時棚屋。近臨直下數百尺的斷崖，對岸是接續合歡山的裏山，莫古波波(ムカブーブ)、卡慕要(カムジャウ)、馬烈霸(マレッバ)、白狗(ハック)等蕃社遠近散在，山峰層疊、溪谷侵蝕，眺望雖佳，但暴露於屋外是非常危險的，一旦要去廁所，也被提醒必須前後注意快速通行不可，根本不是可以寫生的狀況，因此就從房間的窗戶將大致的景勝收入畫帖時，蒼然的暮色已經逼近四周，而且聽說生蕃會趁夜陰襲擊，所以就關閉窗戶而在薄暗燈火下無所事事地坐著。
戶外毫無間斷地響起威嚇射擊的槍聲，並傳到遙遠的群山溪谷後消失。這是淒壯的夜晚。實際上，目前正處戰爭之中，這無疑是淒壯的，但想到對方是無知的生蕃，又讓緊張感稍微緩和。輕忽是大敵，很多人就因為輕忽而不知不覺中犧牲性命。當時活動於戰線並擔任我們嚮導的埔里社支廳長長倉用真氏，後來一個人在日暮黃昏通行這一帶的前線時，遭受狙擊而戰死。萬事注意才是安全的第一要務，然而生蕃的無知實在相當可笑，在白狗聽到說，這駐在所的山崖下，直到溪流的邊淵，延續著稍微寬廣的平地，生蕃在此耕作，某一個時候，從這裡首度砲擊，砲彈落入此耕地時，聽說來到這一帶的生蕃，不僅沒有躲避，還飛奔聚集到砲彈落下的地方，成群不可思議地觀看。後來才知道恐怖，一聽到砲聲，立刻就逃跑。對手是這樣的未開化人，最後不小心就輕忽了吧。
歸路
白狗的一夜，平安地肚白。隔朝早早出發，我與從埔里社以來同行的少尉及8名士兵一起回埔里，隱明寺少佐則在警察隊的護衛下，沿著這條溪線走別的道路出埔里社，並相約在旅宿會合。山地的早晨霧深，幾乎看不到半町的前方。聽說這個時候生蕃會出現，所以我們很小心。警備員在附近的霧中連連射擊。當然是沒目標，只是往生蕃可能出沒的方向射擊而已。約走了半里行程時，道路已經遠離蕃社，而且這道路是逐漸往歸順的蕃社前進，所以已經是安全地帶。隱明寺兄在此繼續前進，我則告別下往左岸的山崖，渡溪越過一座山後又下溪時，這裡已是之前半夜發生泥醉巡查騷動的合望駐在所。果然，很認真走捷徑，因此很近。在這裡休息片刻，再沿溪前進，在接近黃昏時，抵達眉溪。從這裡起，我搭乘從埔里社前來迎接的轎子。轎子的速度當然比軍隊快，所以逐漸變成只有我單獨往前移動。這沒關係，但途中，從鄰近的蕃社前來耕作的生蕃，聚集到我的轎子周邊窺看。雖然聽說是安全的生蕃，但日既已黃昏，氣氛上也不能說是舒服。護衛兵距離後面很遠，轎夫看起來內心似乎也覺恐怖，所以就快馬加鞭地急速前進。不久出吳松崙(譯註：蜈蚣崙)的平原，才鬆了一口氣。遠望的埔里社燈火逐漸接近，心情愉悅，最後終於在晚上8點過後抵達埔里社館。
當夜立刻拜訪能勢廳長表達謝意，並分享旅途中珍奇的話題。當時聽從能勢氏的建議，決定歸途改由魚池往日月潭，越過土地公鞍嶺抵集集街，之後橫切往南投，再越過山嶺從員林搭火車返北。
翌日，隱明寺少佐也回到埔里社，因此我們前往分遣隊致意，當日滯留，然後隔朝，隱明寺兄說他一人要一口氣從日月潭到集集街，所以就早早出發。而我則稍晚啟程，當天住魚池一晚。這裡因為沒有旅社，所以借住公學校。隔天從日月潭再去看下方頭社的湖水後住宿埔里社(譯註：疑是水里或集集之誤)，次日抵員林，並完全按照行程當夜抵達台北。
近年來也從霧社往立鷹方面寫生，但已經沒辦法再有討伐當時的有趣旅行。這是如今仍然相當難忘的愉快回憶。而且我把當時寫生的蕃界圖，描繪在十幾張的大畫紙上，事後聽隱明寺少佐說，佐久間總督帶著將它獻給明治天皇，並作為討伐情況的說明材料。這樣一來，對我來說，就變成更尊榮的紀念探險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