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大霸尖山攀登記

譯註:本文是1930.12中崎大三郎與浦上郡太郎首度冬季登頂大霸尖山 的紀錄,也是第二次沒請揹工的登頂及第三次的登頂大霸尖山

刊於台灣山岳第六號(1932.11)

中崎與浦上受沼井鐵太郎『神聖的稜線,大霸尖山 –次高山的真正縱走,究竟誰可以背負這樣的榮譽,訴說其真正之美?』的文章

原本擬縱走聖稜線,後因冰雪覆蓋難行,改為嘗試八天的冬季首登大霸尖山 。他們的行程如下:

第一日(1930.12.28)台北-新竹-竹東-井上(清泉)溫泉

第二日(1930.12.29) 井上-田村台-檜山 -結城(高嶺)

第三日(1930.12.30)、結城-露營地

第四日(1930.12.31)、攀登大霸尖山

第五日(1931.1.1)、從露營地出發到茂義利(觀霧)

第六日(1931.1.2)、滯留茂義利

第七日(1931.1.3)、茂義利-曙-洗水-上之島(泰安)溫泉

第八日(1931.1.4)、上之島-大湖 -苗栗-台北-歸返淡水

中崎大三郎與浦上郡太郎生平待查,中崎大三郎,台灣山岳會會員,至少1924-28年間曾在台北州警務部衛生課擔任衛生技手,

曾於1933.6.17陪同楨有恆縱走大太魯閣。浦上郡太郎,1931年在殖產局獸疫血清製造所擔任技手,1932.12曾與武上耕一攀登冬季的

大霸尖山 的概念

晴朗之日搭縱貫鐵路通過新竹苗栗間時

從車窗就會看到遙遠東方次高山脈北部上

醒目聳立著一座土耳其帽型頗為奇異的山

這就是名符其實的險山大霸尖山 (蕃語稱Pa-pakku)

海拔11792尺

排名日本第13的高山

(註:依「山日記」(1932年)是排名14,但如加上地圖上的無名山 ,名次會更後面)

蕃人間傳說的泰雅族發祥聖山

其絕頂據稱是險崖五百尺

為一大絕壁所圍

實在險峻非常

連不論何種險山都不當一回事的蕃人

都說不可能攀登

但1927年8月4日

台灣山岳會的生駒、沼井、古平、中曾根、瀨古、永田、綿引等七名

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

(註:生駒、沼井、古平、中曾根四名是台灣山岳會會員,永田氏是該會新竹支部會員,瀨古氏是台北一中教諭,綿引氏是警備的警

其後1930年夏天有第二次登頂的行跡

(但遺憾的是未留下登頂者姓名的紀錄)

而我們此次登頂則是第三次

此山橫跨新竹州竹東郡與大湖

宛如次高、大雪、小雪諸峰相互崢嶸的次高山脈北方城砦般地在雲海浮出堂堂勇姿

而成為山岳家憧憬的目標

出發前

台灣山岳第五號的沼井『大霸尖山 首登』文末中寫道

『神聖的稜線,大霸尖山 –次高山的真正縱走,究竟誰可以背負這樣的榮譽,訴說其真正之美?』

我讀了之後

就大膽地想要嘗試此一縱走

1930年1月1日

我與友人上西慶藏君一起攀登次高山

(註:參考本誌第20頁)

因為看到迄至大霸尖山 的稜線

就覺得應進一步從大霸尖山 方面踏查

如果可行

就待1931年的雪溶而決行踏破之旅

此事經詢問友人浦上君

所幸得到他贊同而得以進行相關準備

這種登山

在出發前

需要熟悉攀岩及繩索的操作方法

也需要團隊的訓練

因此和結城、片山君兩位

一起到文山郡深坑的深山進行實地練習

雖不充分

但也多少獲得一些自信

有關以次高山為中心的地理

自前年以來即有詳細調查

所以相當安心

但計劃當時

剛好霧社事件勃發

為此相當擔心

還好竹東郡及大湖 郡的蕃情平穩而取得入蕃許可

不過冬季去爬這些高山

不僅可能為寒氣及冰雪所阻

從竹東郡所得的情報中

還需注意猛獸

實在令人駭人聽聞

但在冒險心驅使下

還是決心出發

旅行用品及登山用具

當然已依去年冬季攀登次高的經驗而充分購置

繩索因為行李關係還有終究只是偵查的目的

因此僅各自攜帶一條五十尺的繩子

十二月起開始下的雨完全沒有停歇跡象

這樣的天候下打點行旅實在有點忐忑

但我們還是堅信出發前天氣一定好轉

就這樣萬事準備俱全的十二月二十五日

整面天空舒暢地萬里 無雲而溫煦

我們無不躍雀萬分而欣喜於此一幸福的先兆

令人遺憾的是

出發當下

一起參與計劃、行動與共地一起登山練習

甚至出發準備都已就緒的結城數馬君

因為生病而趕不及出發

但要等待該君病情恢復

則在種種條件下無法容許

只好留下該君而逕行出發

第一日台北-新竹-竹東-井上溫泉

二十七日和浦上君會合並作旅行用品檢查

希望在赴往前人未踏之地時所應攜帶的物品沒有遺漏

加上收到祝賀好運的柴魚以及浦上夫人希望健康歸來而贈送的花生罐頭

結果背包整個滿滿的

1930年12月28日

搭上早上5點15分台北出發的火車踏上旅程

列車向南疾駛

在視野開闊的桃園附近

從車窗遙遙可見晨霧中的目標次高連峰

7點27分抵達新竹

立即搭汽車奔向竹東

8點15分抵竹東

進入郡役所訪問警察課長以及自前年以來為我們提供寶貴資料及援助的山口九州男氏

並和郡理蕃承辦的岡野氏就有關入山後行程一面看地圖一面進行種種磋商

以及請託蕃人出勤等事宜

早上十點從竹東出發

搭臺車一路往十八兒前進

(註:之前的台車只到上坪,不到十八兒)

從竹東到十八兒距離三里十二町

搭台車需要三小時餘

但隨著漸往深山

山林霞翳紫煙

溪流清澈無比地淨化我們心靈

前方遙遠的山峰冠雪

宛如在呼喚我們般

一逕地刺激我們的攀登慾望

下午一點半抵十八兒

立即捨棄台車

揹上裝備塞得快裂開的五貫多背包向井上出發

十八兒井上間的距離三里十三町

是牛車通行的上等道路

但完全無風

加以天氣晴朗

天氣熱到宛如盛夏的旅行

而且又沒樹蔭

真是惱人

行李隨著步行愈發沈重

一面發出哀鳴一面拖著疲倦腳步

下午五點終於抵達井上溫泉

立刻就飛奔進去今秋才新建、木頭還留有新香味的清澈浴場

洗去旅塵

忘卻旅行的疲憊

渡過了蕃界的第一夜

和這井上溫泉隔著鐵線橋

是井上駐在所

依據該所的荒井氏說

這駐在所是今秋建造的

宿舍和蕃童教育所、澡堂的經費僅四千日圓

而且全部是檜木造的

聽說這全部都由警察職員所造

實在令人不得不驚奇

溫泉場地變成警察休養所

其設備齊全地讓人不覺身處蕃地

心情暢快非常

對遠離俗塵的靜養實在是絕佳的仙境

第二日 井上-田村台-檜山 -結城

今天的行程是到結城的八里十三町

預計早上七點出發

所以五點半起床

捲起雨簾

原來以為睡覺時舒服聽到的是溪流潺潺聲

沒想到是遺憾的靜靜落雨聲

昨晚睡覺時都還是綺麗的萬里 晴空

結果被這突然的落雨完全觸了霉頭

慌張地準備雨具

開始大騷動

吃完早餐等待雨變小

八點過後

雨已經小到不需雨具

就把雨具捲起來披在肩上立刻出發

行李在荒井氏的好意下

由警手擔送到瀨戶住在所

但瀨戶之後則讓已經等在那裡的蕃人拿

(Tenton社避難蕃Taontaore (十六、七歲)、Birinno-min(二十五、六歲)、 Toyausetto(四十歲以上)等三人)

一行五人

九點從此地出發

沿道駐在所與駐在所之間

則在引導的警官接送下

疾行趕路

途中有進入森林地帶

因為濃霧

留在樹葉的霧滴像小雨般落下

把衣服都弄溼了

過了松本 、霞喀羅

在田村台、根本之間

雨全停了

但依然霧深不利展望

在佐藤的酒保購齊糧食及副食品後出發

登行一里

檜山 駐在所前時

完全身處雲海之上

天氣晴朗

空中萬里 無雲

道路也乾燥地令人舒坦

回望來時路

盡皆在雲海之下

雲海映著恰巧的夕照

交織出金波銀波

時時刻刻變幻的色彩之美

無法言喻

附近的群山

僅其山頭一個個浮出雲海之上

其模樣頗為有趣

檜山 再疾行越過與大湖 郡邊界的鞍部

在即將抵達結城時

正要日暮黃昏

東南天空的彼方

突然出現皓皓白雪的次高山及其連峰

頭上冠雪

腳下拖曳白雲群裾的次高山

稍稍離其左方

大霸尖山 的奇怪之姿

讓我們一同不禁身體顫動了起來

黃昏逼近的下午六點半

抵達結城駐在所

受到鎌倉氏的照顧

晚餐後

和特地從茂義利趕來的川口君

一起就今後的行動進行洽談

然而長期在當地任職的鎌倉氏和川口君認為

依次高連峰的積雪狀況

力陳我們的縱走計畫是無謀之舉

並不停地勸說應該中止此行

我們看到眼前皓皓白雪的群山模樣

也覺悟從大霸尖山 縱走次高山實在是不可能

雖然遺憾也不得不中止

另外雖頻頻被阻止

但我們仍無法放棄

於是決心變更出發前的目的

改為嘗試大霸尖山 的攀登

日程大致按照上次的生駒氏一行

只不過想盡可能持續強行而努力將其日程縮短而已

要去大霸尖山

先住宿檜山

隔天從檜山 立刻進入山路抵稜線是順路

也比較近

但我們盼望早一日見到次高連峰

大湖 郡當局也有洽談的行程安排

另外如果諸條件配合而能夠一口氣從大霸尖山 縱走次高山進而長驅台中州東勢 郡志佳陽時

也有必要事先好好就當時的信號方法與台中州的聯絡以及留在露營地的行李處置等進行洽商

所以才從檜山 鞭打疲憊身軀走了一里餘來到結城

第三日、結城-露營地

十二月三十日

終於要和山下完全斷絕聯絡地闖入深山

準備充分就緒

糧食也考慮萬一的遇難及天候的急變而準備一週份

這些行李分成五等份

蕃人用網袋(タウカン)、我們用背包揹

掛在各自腰間鈴鐺聲的喧鬧下

早上八點離開結城駐在所

勇敢地朝大霸尖山 的險峰出發

幸運地天空萬里 無雲

陽光溫煦宛如春天

從結城與檜山 間的鞍部跨過一根大倒木的獨木橋

沿著森林前進稜線約二、三十分鐘

出了茅草野原

展望雖開

但八、九千尺以上的群山為雲所覆而無法看見

下行此一茅草原三十分鐘後抵一溪川

此附近是白晝猶暗的老樹密林

登行此一密林後抵茅草原

再下行進入森林

最初下行的陡坡簡直是可以命名『及胸坡』的陡坡

傾斜約六十度

滑落就不得了了

奮力用冰爪勾住茅草一面下降

實在很累人

下溪必定在水邊附近有一狩獵小屋 (Ta-takku)

這是蕃人等來狩獵時為休息之用所建造的房子

以露營地來說是絕佳的場所

下攀六、七次後

抵達馬達拉溪主流

徒涉後

渡過宛如架在支流的橫倒大木

稍稍登爬

抵達先年生駒氏一行的露營地Arentamehe-bon(アレンタメヘーボン)

(註:依井上氏及高尾氏的說法,Arentamehe-bon以語言來說並非地名,正確應該是Mahebo(マヘボ))

因為才下午兩點

就勸服想在此露營的蕃人們走到可以到的地方地出發了

穿出森林抵達茅草原

之後是一口氣四千尺的攀登

而且因為是進入濃霧地帶

衣服濕了

眼鏡也起了霧

溪流附近

散生著俗稱『蕃人也哭泣』的毒草

(譯註:咬人貓)

因為要提防不被它刺到

所以腳底不敢踩地常常跌倒

真是麻煩的植物

就這樣又再進入森林地帶

攀登後抵茅草原

已經完全穿越濃霧地帶而變成真正的雲上之人

從此附近起

常留有殘雪

讓人突然覺得冷

在攀登一小時後

抵達稱為伊澤山 的一萬一千二十八尺山 峰北方的肩部

(註:伊澤山 的名稱聽說是取自原宜蘭分遣隊的部隊指揮官伊澤氏的姓)

眼界一時開闊

隔著溪谷

大霸尖山 突然在我們面前現出其奇異之姿

滿身沐浴在剛好的夕陽下

看見宛如朝著天空呼嘯的突出黝黑岩塊所組成的大霸尖山 一逕的男性勇姿就連生長在山裡習慣高山的蕃人們

也連呼Pa-pakku!Pa-pakku!

仿佛仰慕而敬畏著此一泰雅族發祥地靈山

強壓住鼓動的內心地仔細凝視

其大岩塊被像峭立得無法留住冰雪的絕壁所包圍

像札根般的肩部以下岩塊

被皓皓白雪所覆

宛如護衛一般

對這令人驚恐而奇特的山容

我們兩人只有一逕的啞然

緊接大霸尖山 右邊的

座落著如隨從般的小霸尖山

再把目光轉右仰望次高山

此山的王者讓山體輝耀著銀色光芒

左右跟隨著其連峰而浮在雲海之上

悠緩的曲線

像是悠然組成聖者的坐禪般的堂堂山容

果然如實地顯現出其帝國第二高峰的偉容

好不容易取出相機

竟然連按下快門的手都顫抖起來

時間已經下午五點

夕陽染著雲海即將沒入

非立即找露營地不可

但此處是稜線

不要說水源地

連避風搭天幕的凹地都沒有

蕃人也擔心逐漸逼迫而來的夜晚

就立刻開始焚火起來

似乎大膽地決心就想在此稜線上野營

然而這裏位處雪中

從山麓吹上來的寒風非常激烈

即使整夜圍著焚火

畢竟也無法忍受

蕃人們取雪煮飯

沒有想動的一絲意思

時間無情的經過

我們決心應該要尋找適當的營地

而下到北方溪谷的深處

在深林中來回奔走二、三十分鐘的結果

發現了毀壞的狩獵小屋水源地

決定以此為露營地而呼叫大家時

已是完全日暮的時分

立刻應急地修裡松枝火把及手中電燈的亮度

藉由焚火取暖

心情放鬆下來時

已是下午七點

出了帳篷就是冰雪

狩獵小屋 僅是簡陋地加以整修而已

也沒有防禦從谷底吹上來寒風的任何設備

即使把禦寒用具穿在身上到無法動彈的程度地焚著火

背脊還是冷到不行

狼吞虎嚥半生不熟的米飯後

借助蠟燭的亮光打開地圖

讀起台灣山岳的大霸尖山 首登記

專注著熱衷於明日的計畫

如果大霸尖山 無法如願的話

至少也要攀登小霸尖山 作為告慰

想像著明日的強行突破

早早就鑽入睡袋內

但冷到無法入睡

因此在狩獵小屋 中搭起天幕

終於可以睡起一個不充分的覺

第四日、攀登大霸尖山

天亮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早上四點就起床

充分做出發準備

糧食準備兩天份

令一名蕃人外出狩獵

另一名留在露營地處理防寒設備

攜帶一名老蕃從露營地出發時

時間是早上七點

抵達昨天的鞍部

之後沿著稜線攀登而行

稜線的南側日照良好而沒有雪

但北側是整面的雪

而且雪還結凍

不僅滑溜

而且冷徹心扉

特別是蕃人打赤腳

行走數町

就要焚火取暖再前進

登上大霸尖山 西北的山峰(11,430尺)的北側斷崖

是宛如阻止我們前進般的整面的雪

連踏點也找不到

挖雪一看

淺的地方約有五寸高

先下山谷再攀登也許比較輕鬆

但這裏是考驗

『不就應該是排除萬難試看看嗎?』

『All Right!』

意氣投合的兩人相互用繩索繫結身體

一面用冰爪在雪中挖出踏點

一面用螃蟹的橫走方式攀登直到安全的處所

兩次拋下繩索將蕃人拉上來

終於三人抵達玉山 圓柏茂密的地方

(註:此一惡場在夏天也是相當險惡,雖不需要繩索,天氣不佳時,連蕃人也會退避到下方的森林中再通過)

此時最令人困擾的是蕃人

他顫慄於寒冷與恐懼而不敢動彈

只好用繩索綁住他的腰再拉上來

還有蕃人對繩索的操作方法也完全不懂

(雖然這不令人意外)

還有

我們很後悔把行李全部交給他一人讓他很辛苦

(註:長途的台灣積雪期登山,最大的障礙就是蕃人作為揹工是非常不適當的)

成功突破此一冰雪斷崖

對我們來說是一大試煉

也讓我們越發充滿自信

然後

越過此山

其後的一片茅草原輕緩起伏

宛如有一個鋪有砂利般的山銀座

沙沙地踏在即將要融化的霜柱上前進

氣氛是連歌都哼唱起來的悠閒

從露營地出發後四小時

早上十一點抵達大霸尖山 北方的肩部

找了一個避風處吃起午餐

有關大霸尖山

在出發前就有相當的研究

十二月初借了台灣教育會所藏的有關生駒氏首攀的底片做放映

所以自認相當了解

膽識也跟著來了

但眼前仰望的這大岩塊

比想像中的還要險峻

宛如用大秤鉈削去般被直立斷崖所包圍地睥睨我們

面東北的斷崖

整面的雪結凍

特別是其肩部以下雪崩甚至奔落至溪底

有一種淒絕之美

西北方是連留著雪的餘地都沒有般的峭立

十一點半

留蕃人在此

出發

站在西北側的斷崖仰望

有如峭立的絕壁上倒插刀劍般

垂著無數的冰柱

其下方有寬十間左右的冰河狀

此冰河盡頭的森林中

可見生駒氏一行的第二露營地的狩獵小屋 被雪所掩埋

避免滑倒地一步一步在這冰河上做出踏點然後橫渡

抵達與小霸尖山 之間的肩部

再向南面偵查

一面被稱為『生蕃也哭泣』的惱人植物所刺

一面抵達東南的稜線

此處傾斜雖陡

但因為是茅草原

所以展望甚佳

在南面斷崖下中央部附近有大岩窟

有周圍疊上石頭焚火的跡象

但沒看到罐頭的空罐

所以恐怕是蕃人所為

這附近要拿到水很困難

不過以避難所來說是絕佳的場地

可以收容十數人

此一稜線的稍微東方隔著溪

有二、三百尺的斷崖橫亙蜿蜒約一里

其斷崖有一面垂降著冰柱

說是壯觀也好奇觀也罷

實在是非常棒的景象

偵查此方面的結果

這東南稜線的斷崖

是約五十尺相當複雜而手搆點良好之處

其上似乎是岩棚

所以決定先攀登此斷崖後再探尋攀登口

就輕裝且各自口袋內放入一個麻糬及一些飴糖後攀登

到第一岩棚之前都很輕鬆

連使用繩索都不需要

不過為求慎重還是相互結繩

這第一岩棚很寬廣

約有一間半

繞向南側向西方繼續攀爬

繞過之後看見南側都是峭立的高高斷崖

根本無法攀爬想要再繞向北側

但看來無法前進因此放棄

而看起來還能前進的只有東北的稜線

此處似乎有幾人曾嘗試攀登過

有從下方砍木拉上來作為踏點的木材還依然立掛著

從樹木的模樣觀之

應該是1930年夏天之物

不過我們不太愛利用此木材

想要到最後都只用人類的力量攀登

於是就決定不仰賴這難得的木材

此岩棚之上有抉出一間左右的岩塊

其上變成是四、五尺的垂直岩石

有若干岩棚然後再立著一個斷崖

幸好從這岩棚有水平突出寬六、七寸厚三、四寸長一尺餘的岩石

浦上君想利用看看

就踏上我的肩膀

用冰爪將繩索掛在這一岩石上

兩人嘗試用這繩索垂下看看

確定沒有問題後

就心一橫地讓以機械體操見長的身輕浦上君為先登者攀岩而上

我在下面確保這命運的繩索不要脫離岩角並使浦上君抵達上面的岩棚

依先登者的報告

此岩棚意外的狹小

僅容一人

因此請先登者再向右攀附約二間的地方

那裏有確實的踏點

於是接下來我借助浦上君所確保的繩索而抵達第二岩棚

日後拜會了首攀此山的古平勝三氏談到大霸尖山

該氏說此一懸攀(Overhanging Climb)的確是他們當時攀登的惡場

還有

由此上的岩棚向右攀附可以抵達不太困難而有樹木生長的地方

然而我們的觀察有誤

以致於要到接下來的惡場

不得不使出乾坤一擲的法寶

這上面是最困難的地方

峭立著約十尺的陡峭岩壁

看不出有任何手搆點或踏點

如果非得攀登

不僅沒有其他適合的場所

而且我們所處的地方也絕非寬廣

剛好就像蟬停在大樹上的狀態

不僅疲倦逐漸襲來

因為寒氣也逐漸喪失手尖的感覺

所以也不能久待

如果要攀登必須趁現在

否則就讓大好機會溜走

猶豫不決的情況下

會喪失身體的自由

變成進退兩難

因此我心一橫地幾乎是命令式地要先登者儘早攀登

勇敢的浦上君此時也堅定了悲壯的決心

只留下如有萬一後事拜託的話

就齧附著岩壁

探求僅有的手搆點

將全身的力量放在手尖及腳尖

幾乎是摸索般沿岩壁緩慢移動

持續著頗令人血脈賁張的攀爬行動

我在下面岩棚一邊助言一邊守護著先登者

將繩索掛在岩角

以防萬一有滑落的情況下至少可以拉住

隨著浦上君的行動而逐漸外移的我

以及進行此一危險特技的浦上君的臉

應該都是面無血色吧

腳下是千仞的斷崖

其絕壁受著風發出嚎嚎的聲響

一步踏錯

相互結繩的兩人就一起墜入谷底

身體粉碎成微塵以終吧

然而頗富殺氣的兩人腦中

一開始心裡就沒有思考如此身體危險的餘裕

僅有一心要登頂的意志

這真是令人屏息的一刻

先登者終於突破最後的岩角

匍匐爬上安全地帶

從完全是劫後餘生之感地不禁高喊萬歲的浦上君接上繩索

我一面被拉上來

指尖凍僵

一面因為身材矮而動作無法按照想法移動

常常鞋子踏空滑跤

實在是冷汗直流

(這次的攀登,浦上君用草鞋,我則是登山鞋)

幸運的是

這岩壁有三個左右的岩石裂縫

也生長著可以一握的茅草(?)

而且也相當安穩

不用擔心會鬆掉

透過此一絕佳的手搆點和浦上君的誓死努力下

得以平安無事

日後聆聽古平氏的談話

才後悔為何當時不稍微冷靜一點好好做偵查

就這樣我們抵達小箭竹茂密的安全場所

取雪潤喉

再沿一個斷崖的稜線攀爬

就抵達有台灣冷杉與小箭竹的緩斜地

將繩索捲附掛在肩上攀登一看

喔!看到絕頂了

夢中的大霸尖山 不就近在眼前嗎!

兩人無言一逕地劃開箭竹與樹木向前邁進

終於抵達了大霸尖山 的山頂

時間是下午一點五分

匍匐爬上山頂上四疊榻榻米大小的大岩上

立刻取出帶來的國旗

將之押立在頂上並面向東方上奏『君之代』的國歌

『君が代は 千代に八千代に さざれ石の

いはほとなりて こけのむすまで』

(皇祚連綿兮 久長萬世不變兮 悠長小石凝結成巖兮 更巖生綠苔之祥)

感慨極深的兩人放聲痛哭

奏上日出之國的國歌後

終於可以越過山頂及海的遙遠彼方

向著皇居遙拜三唱萬歲

然後在這絕頂開始相擁而放聲哭泣

這意外的喜悅

喔!這感激

如非親自體驗

恐怕無法想像的這種感激

讓我們泣不成聲

大霸尖山 的山頂意外的寬廣

從西南向東北呈現倒S字型的約六十間稜線

其稜線分為三等份

南方的三分之一由水成岩的崩塌物所組成

中央的三分之一宛如切石場般地峭立著幾何圖形的岩石累累縱橫相疊

北部的三分之一則是這些大岩石相當有規則地直立著

其型態彷彿印證太古時此一岩石裂開而泰雅族祖先誕生的番人傳說般的造化之妙

山頂的四疊榻榻米大小的大岩石位在中央部

植物多面東生長

像盆栽般的台灣冷杉、玉山 圓柏、高山杜鵑點綴在岩間

南面也到處生長著玉山 圓柏

面北部分則植物最少整片僅結凍著雪

山頂的大岩石上

僅剩下幾年前生駒氏一行所留下的堆石、砍折約三尺的台灣冷杉的樹枝上綁著應該是赤旗的褪色破布片以及直徑一寸五分長二尺左右

其餘都是完全的大自然本身

幸好天空萬里 無雲

此一自然的展望台得以悠然盡收四周的大觀

西南以銀色的次高山為始

大雪山小雪山桃山

其對面的南湖大山中央尖 山在更遠的中央山脈的群峰堂堂競峙

腳下是附近的萬尺級群巒宛如波濤般相連

小霸尖山 就在腳下看來像山瘤般

由結城通往茂義利的道路看起來像一條線穿梭山腹間

台中、新竹平野遠遠地雲霧霞翳

台北、宜蘭、花蓮港 平野沒入雲海之下無法得見

此山上的大觀悉數盡收我的相機內

隨著逐漸地恢復冷靜

感覺非常寒冷

不僅開始一逕的顫抖

也可能因為拼死命後的疲勞

或在氣壓激變下造成的高山病

頭痛得非常激烈無法長佇頂上

因此就仿效生駒氏將帶來的赤旗留在頂上後二十分鐘

就惜別此一神秘的殿宇

下往東南的小箭竹中

用麻糬和飴糖填滿空腹後

終於踏上下山之途

俯瞰要下降的路

絕壁實在過於淒絕而令人暈眩無法細細觀察

以登頂時留下來的赤旗為目標

將繩索掛在剛好生長著的樹木上

變成用雙繩垂降

因為攀登絕頂時所得到的安心感

容易不小心有欠缺精神緊張之虞

所以就互相以冷靜為座右銘

相互戒慎恐懼地下抵第一惡場

第二惡場則在那個岩角懸掛繩索垂降而終於抵達第一岩棚

之後則是毫無辛苦的下降

下午二點抵達起登的茅草原

抬頭仰望竟能順利爬上的斷崖之險

鬆了一口氣地撫著胸膛

數度一直確認這不是夢嗎?

甚至捏著身體看看

打包留下的行李後立即回返

來到那個冰河處

正在融化的冰柱一面向岩石發出鏘鏘的迴音一面落下

稍不注意就可能滑一跤

如果注意上面腳就可能滑倒

浦上君在這裡被落下的冰柱滑倒

滑了約二間的距離

幸好抓到岩石而平安無事

那個時候實在令人冷汗直流

就這樣回抵叫蕃人等候之處

然後不休息地出發

急往露營地

剛開始

蕃人對我們登頂大霸尖山 的事似乎並不相信

但因稍稍爬上稜線就可看到我們留在大霸尖山 絕頂的赤旗在飄揚

才首度得知我們的成功而非常驚訝

他們用感激的表情快速地不知說著什麼

頻頻讚賞說我們偉大

我們也一邊連呼Pa-pakku、Pa-pakku

一邊呼喚山靈而作凝視

山上的赤旗宛如回應般地在夕陽中翩翩飛舞

在蕃人們的迎接下

宛如凱旋將軍般意氣昂揚地歸抵露營地

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留在狩獵小屋 的蕃人如期地完成整修

砍了小箭竹當成床褥實在令人欣喜

外出打獵的蕃人好像運氣不好地沒有獵到動物

原本有說好可以獵到豬或鹿等獵物然後在獵物面前拍照留念

所以覺得有點不滿足

老蕃向其他兩位說了我們登頂的事

他們眼睛睜得大大的頗為驚訝

一面焚火取暖一面卸下旅裝

緊繃的心也鬆弛下來

宛如卸下肩上重荷的心安

感覺出輕輕的疲勞

恢復平穩之後和蕃人們舉起威士忌的酒杯相互祝賀成功

晚餐後

熱鬧地一逕談著山的話題

在可以說是上天保佑的好天氣幫忙下而得以成功

實在是非常幸運

剛好是舊曆十二日的月亮(ブヤーチン)

皎潔地掛在樹木之間

隨著夜漸更深

四周回歸千古的寂靜

在這靜寂之中

我們的狩獵小屋 舉行了蕃語講習會

出現了歌聲(ガオ)及洞簫(マコツシ)

實在是熱鬧而祥和的除夕夜

『守れ権現しづまれ山よ、 山は男の楔場所

雲か空かとながめた山も、今ぢやわしらが眠り床。』

兩位山男的銅鑼聲

諒必穿越密林的立木

驚醒了山靈的安眠吧

我們多次拜託一行中的老蕃可以談談他的人生觀以及過去的變遷與蕃社的今昔物語

但一整晚的蕃語講習會中

不僅言語不通

也因為沒有翻譯

遺憾地最終並沒能聽到他的往昔故事

第五日、從露營地出發到茂義利

1931年1月1日

清晨四點在一萬尺的營地醒來

萬物尚在深眠中

靜寂的深山黑暗非常深沈

折疊天幕

打包旅具

告別這回憶深深的狩獵小屋 出發時

時間是天空微明的早上六點

然後登往伊澤山 的北方肩部

等候第一道的陽光

早上六點四十五分

昭和六(1931)年的首日太陽

大霸尖山小霸尖山 的中間

把附近的冰雪染成純紅地開始升起

兩人在國旗下端正衣襟

唱起『君之代』並作遙拜

然後朗誦明治天皇御製的詩文

『さしのほる、朝日 のごとくさわやかに

もたまほしきは心なりけり』

這完全是六根清淨的境地

悠然悠然地彷彿栩栩如生的日昇太陽

看起來像厚重磨玻璃雕工般的群山模樣

第一道曙光的極其威嚴貌

畢竟不是我的拙文可以形容

用雙眼鏡對焦大霸尖山 的山頂

我們留下的赤旗

剛好沐浴在旭光中

自豪地翩翩飛舞

想起昨日攀登山頂一事

宛如做夢一般

南方的次高山悠然聳立

想起去年的一月一日在那山頂拜迎首道陽光

實在是感概萬千

被蕃人催促地出發

再見大霸尖山 !

希望您永保安康

一面祈禱著山林幸福

一面頻頻回頭不忍惜別地循原路而返

今天的行程絕不輕鬆

但在昨日完成了大事後的心安下

腳步輕捷地快速越過山野越過山巔下溪谷再穿越森林地朝結城而去

在進入最後的森林時

浦上君沈醉在植物採集而不知不覺中一直朝森林前進

他雖然迷了路

後來透過信號用的警報器發出『SOS』而得以安全脫身

這是一個好經驗也是令人微微苦笑的題材

下午二點半抵達結城

向預定就會在場的鎌倉氏通報平安下山

在閒聊山上的話題並小憩後

從該地出發前往茂義利

到茂義利三里多的道路非常平坦

步伐配合著歌唱或軍歌前進時

心情非常爽朗

雖然有點疲憊

但卻是非常愉快的道路

和途中出迎的川口君一起抵達茂義利時

時間是下午五點二十分

卸下旅裝後入浴

洗去全黑的山垢

穿著借來的『單前』寬坐在榻榻米上時

心頭湧上廣大無邊的山之追憶

在小泉氏宅吃晚餐

談起山地的事平地的事

話題一波接著一波而不覺夜已更深

山男的大胃王嚐到久違的款待

吃了又吃

讓小泉夫人嚇了一大跳而大聲笑出來

我的洞簫也不知不覺中跑了出來

大大地熱鬧一番

相對於昨晚為止的箭竹床褥上敷上睡袋穿著鞋子鑽進休息

如今則是蓋著柔軟的床被、腳伸長長地愉快安眠心情

進入安詳的夢鄉

第六日、滯留茂義利

因爲昨日為止的連續強行讓身體有點疲勞

另外也必須整理旅具

再加上登頂後心情的鬆弛

決定今天一整天是休養日

想過起悠哉的生活

十二月二十九日以來和我們行動與共

幫忙搬運行李、引導路徑及護衛的三名蕃人

如今必須分離

用勉強記得的隻字片語的蕃話表達對他們的感謝

和兩位頭目(マラホ)和三位泰雅人緊緊相互握手約定再會

不忍惜別地分道揚鑣

時間上剛好就在霧社事件之後

所以剛開始時相當警戒

但不僅完全沒有這樣的擔憂

雖說是未開化的蕃人

從他們對義的深厚

純真近似神明般的清澈心情來看

反而讓我們得到值得學習的教訓

從而想要致上深深的謝意

僅僅形式上是所謂文明人

我們心靈的醜陋在和他們一起時不停地撞擊胸膛

在支付工錢時

老蕃拒絕十圓鈔這件事

實在令人意外

因為小泉氏也要同行

所以決定和川口君等四人攀登鹿場 大山 去採蘭花

雖然已經準備就緒

小泉君突然有急事

只好遺憾地變更行程

決定攀登該住在所後方的山丘作半日遊

登上山丘之後

遙遙可見大屯山、觀音

西方的鹿場 大山 近在眼前

同行的川口君望著台北平野

似乎感慨頗深

閒聊約五小時

午睡片刻然後撿拾椎木的果實地盡情遊玩

茂義利駐在所距大湖 十六里餘

海拔七千三百尺

大霸尖山 、次高山、大雪山小雪山 、龜(頭)山等諸高山由此可盡收眼底

被稱為是沿道首屈一指的展望地

(註:有關茂義利作為山岳眺望地點的絕佳之處,請參見山岳22年第三號(1928.4.30)第64-65頁)

庭前立著散發出往昔『道中繪』情緒的山林介紹的指標

(譯註:道中繪(Douchue)指旅人在旅途中(道中)所描繪的宿驛及旅途中的景觀及風俗圖畫)

透過這指標可以分辨群山

實在是有趣的構思

如進入附近的椎木密林

則可看到椎木的落果密到無容腳之處

倒木上長著香菇也令人稱奇

我們非常滿意地不僅一逕的讚賞

還說出了希望可以至少在此景勝的仙境生活個一年半載

但小泉氏說

『旅行者都會這樣說。但對實際在此偏僻之地勤務的人來說,這裏的不便、寂寞、生活的單調,也有早晚望著山下而想哭的時候』

仔細想來確實如此

讀起遲到數日的山下郵件或報紙時

真的有心急如焚之感

甚至會有發瘋的感受

聽到沒有可以撫慰心靈的設備

連日用品也不足的事

實在叫人惶恐以終

川口君和我是從小就熟識的夥伴

我們回到久違的淘氣小鬼的往昔氣氛

能夠相互談起二十餘年前的往事

實在很高興

第七日、茂義利-曙-洗水-上之島溫泉

一月三日

透過一天的休養

恢復了元氣

所以早上六點在駐在所各方的歡送下

從茂義利出發

和送到中間駐在所的川口君相期再相逢並在此告別

經過榛駐在所

從曙駐在所約爬三十町後

抵達北坑 、洗水、曙的交叉鞍部

在該所建造的展望台涼亭休憩

大霸尖山 、次高山及其連峰宛如一幅畫般的展開

此景恐怕是沿道最佳的景勝之地吧

之後有三處令人毛骨悚然的橫渡斷崖的地方

當通過狹小而易崩落的道路時

石頭從上嘩拉嘩拉滾下來

實在叫人嚇破膽地冷汗直流

下午一點抵達洗水駐在所

在該所福山氏的盛情下

決定去採一葉蘭

一葉蘭是去年夏天新竹州的島田技師在鹿場 大山 採擷到並刊載於臺灣日日新報

因此是一直想要去採集的地方

因為剛好是葉落時期

採集上意外花時間

所以實在是難得的珍品

此蘭在大湖 郡僅生長在洗水附近的一個地方

不過聽說因為幾乎已被採光而所剩無幾

從上之島(譯註:泰安)溫泉起約一里半的地方

兩人突然像神經病發作

最後還把要緊的腳弄痛了

而成為微微苦笑的題材

(此一病源恕無法發表)

下午六點抵達上之島溫泉

飛奔入清澈而水量豐富的浴槽

旅途的勞累一掃而盡

被山弄得粗糙的肌膚也舒服地變成滑瀏溜

特別的是

根據此溫泉效能的記載

聽說也對神經病有效

所以我的病情也完全療癒

且也充分享受溫泉的氣氛

第八日、上之島-大湖 -苗栗-台北-歸返淡水

一月四日

終於來到下山回到煩瑣平地的一日

早上五點半飛躍而起

在淋浴後從該所出發

經過汾水駐在所之後

很快就進入行政區域

汾水附近雖是蕃地

但和平地毫無二致的開墾水田及粉刷白璧的家

令人有久違之感

隨著靠近台車

昨日發癲而操成的腳痛再度發作

無論如何鞭打也無法前進

正午抵達大湖

拜訪去年次高登山以來就惠予援助的林健太郎氏

對平安登山向他表達謝意

也對警察課長及承辦理蕃的相關人員深表敬意

在林氏的歡送下

我們搭上台 車前往苗栗

雖想參訪錦水的石油坑

但因沒有時間只好忍耐地遠望聊以充飢

下午四點二十分搭上苗栗發的列車

遙遠東方的天空中

在雲海之上看見懷念的大霸尖山 現其勇姿

並宛如祝福我們幸運的攀登般歡送著我們

從車窗仰望的兩人感慨無限

毫不膩煩地看得出神

直到山溶入暗夜之中

並相互欣喜有如此的好運

就這樣

列車載著如此喜悅的心

一路向台北邁進

結束回憶深深地八日山旅

回到懷念的家

並脫下穿著時心情很懷念的登山鞋

文末之際

謹就此次登山提供援助的山口九州男氏、林健太郎氏及竹東郡大湖 郡當局的各方人士、沿道駐在所的各位致上深深的謝意

並祈求各位的健康而就此擱筆

(1931年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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