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搭「上越缐」到六日町一帶
從水上附近開始
夾著清水隧道
左右相繼出現滑雪場
不過坦白說
這樣貎實在寒酸的很
特別是滑雪纜車豎立的地方
那斜坡狹窄的令人可厭
心想連這樣的地方都能如此雜然無序的滑雪
不過一到了岩原一帶
那三角 形斜坡的綠
看起來實在很適合滑雪
「如果有雪的話………..」
我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初秋
在上越的七小屋 山的鞍部草原搭起天幕
登上大源太時
從眼前的上田富士開始延伸的美麗到不自然的岩原滑雪場
令人印象深刻
之後再爬上卷機山等
數日後從六日町回到上越缐時
有種希望在無雪的時候走走這草原的心情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
一大群人前往這滑雪場時
人真的是擁擠的不得了
曾經一面用膝蓋壓著深深的雪
一面沿著細稜登往上田富士
但這個裏側冒出岩石的山頂
則還沒爬上過
*
我原則上不去滑雪場
因為對它並非全然無知
也有過一次花錢搭滑雪纜車的經驗
懶惰的人類如此思考
然後理所當然覺得不建纜車的滑雪場不能算是滑雪場
但我可不想一整天搭這種東西滑雪
然後依序排隊搭乘後再滑雪
一次就夠了
雖不喜歡說滑雪場的壞話
今年三月初
進入南阿爾卑斯山約十天後
不想回到都會
一度搭了中央缐
但在上諏訪下車後去了霧之峰
和滑雪的客人一起搭巴士時還不覺怎麼様
但在終點站強淸水下車時
真的覺得來到很糟糕的地方
和溫泉區一樣
穿著「印絆纏」（譯註：衣襟或衣背染印商店屋號或家紋的短上衣）拉客的掌櫃們並排著
眼前雪的斜坡
比夏天的海水浴場還華麗
這華麗程度卻沒有令人感到清爽的地方
不僅服裝
連休憩區聽到的唱片
完全讓人如坐針氈
我和朋友二人
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晚上
住在高橋達郎兄的賈衞爾山屋（ヒュッテ ジャヴェル)
愉快地渡過在山上的最後一夜
隔天從風強的車山
眺望自己待過的南阿爾卑斯群峰
然後想起從仙丈岳上
看到這霧之峰廣大雪原時的情景
*
那霧之峰
我最近又去了
今年夏天
實現那長長的夢想而興建了山屋的手塚宗求兄說
希望我能在清幽時去
所以就出發了
這個小屋 取了愛奴傳說中出現的侏儒（コロポックル)名字
從賈衞爾有庭園飛石的地方
大概向著東南東方
有一個登往車山的山徑
在循徑抵達肩部的地方
夏天巴士開到這裏的這個肩部
興建了紅色屋頂的小山屋
我從小屋 興建時去幫忙的人
以及在信函中也看過圖面
所以在霧雨中發現小屋 時
祝福心情的同時
甚至有著奇怪的羞恥感
然後覺得蓋得真是小而好
那天晚上
和從甲府及長坂來的女孩們一起唱歌
我吹著為備不時之需所帶來的笛子
讀著我的文章
直到兩點過後還沒睡
雨變成霧
霧又變成雨地敲打著亞鉛板的屋頂
這是油燈很明亮的夜晚
因為新山 屋的屋頂是紅色的
霧有時變成雨在歌唱
我在睡床中靜寂微微
而且這雨聲似乎
因為我的舒𣈱快意
而按照新的發音在作響
我連明天會怎樣都不去想
才在細微的油燈下
把這事寫在筆記本上
就開始聽到年輕人的打呼聲
*
隔日天氣也沒變好
不過好像變的明亮
心想應該是薄陽開始照射了
一打開毛玻璃窗
卻是整面的霧
不過趁雨停的間隙
去到車山時
微微可見蓼科山和部分的南阿爾卑斯山與木曾駒的方向
這是多雨的秋天
在昨天搭乘的巴士上偶遇的高橋達郎說
九月中出晴的日子才不過四天
落葉松泛著金色光芒的秋天
並不在這高原上
當然對我來說
雨天的草原也有令人愉悅的地方
但落葉松之林濕溚溚的
其色澤也有日漸腐爛之感
此外
這高原的除草剛完成
對步行雨中草原的人雖不錯
但幾乎沒有花草
則令人寂寞
只剩隨處殘留的龍膽（リンドウ)及日本藍盆花(マツムシソウ)
不過
當時為我從下之沢採來甘漬的紅莓苔子（ツルコケモモ)果實
有些已充分熟成而變得有點黑
有些則還是白色的
每顆都光澤鮮艷
實在非常美麗
來自甲府的葡萄也很可口而吃了很多
但紅莓苔子的酸
也是秋天的滋味
*
我從以前一看到草的廣大斜坡
就會立刻心想這如果是雪的話該如何滑？
然後恍神地想著的時候
胸口就激動了起來
這個車山
我也在三月的晴天中
來滑過硬雪與柔雪編成縞狀的地方
山頂附近有出現岩塊
但從肩部一帶起向西北的山谷
則幾乎毫無一物
從哪裡滑下均可
我說幾乎
是因為孤伶伶冒出頭的去年的山牛蒡（オヤマボクチ)還枯立著
另一方面還附著像蝦子的尾巴
這個冬天
還不知道有無機會拜訪這個霧之峰
也許山很忙碌而不能來
不過
也很難說我不會從山的另一頭爬來這裡
這樣說雖有點自大
人聚集在滑雪場反倒是求之不得的
蓋出滑雪䌫車
像是夏夜飛蟲聚集在誘蛾燈般
亮麗滑雪服裝的人群聚集
像舞蹈般地滑著雪
這真是求之不得
這樣一來
這霧之峰才可以一直留著純白的雪吧
霧和雨持續下著
無風
我和四位女孩一起步往白樺湖的山俓
穿著登山鞋的女孩們
不時奔降草原而去
我一面從後頭眺望這些身影
一面想著在雪天下行這溪谷的光景
高原的秋天
已經結束
這些花草也許會再一、二次地在秋陽中泛著光芒
但等待雪到來的様子
從一根根的枯草姿勢中
也可以察知
（1956年10月）
譯自串田 孫一（1915-2005）「雪を待つ草原」 ヤマケイ文庫 「山のパンセ」 作者簡介：「串田孫ㄧ（1915-2005），日本詩人、哲學家、隨筆家。 生於東京，父親為三菱銀行會長串田萬蔵，1938年東京大學哲學系畢。 中學時代開始登山，1958年與尾崎喜八等人創刊文藝雜誌「アルプ」（Alpe)，至1983年停刊為止，皆負責編務。 曾擔任東京外語大學教授，1965年離職。著作內容多樣，包括山岳文學、畫集、小說、人生論、哲學、翻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