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於黑部川的上廊下和其支流東沢之間的黑岳山塊的赤牛岳
如從主峰黑岳眺望
僅只是像長堤般地蜿蜒相連
山頂上也未有特別吸引人的姿態
但是
往針之木方面的旅人
第一次望見奧越中的山地
看見這個最靠近且最雄偉、宛如巨大赤牛橫臥般蟠踞的山時
一定留下相當強烈的印象
而且把它誤認為薬師岳的人也不少
但在發現其後深處有著相同姿態而色彩更加豐麗的藥師岳時
才察覺這是赤牛岳
在黑部川的中游中之谷的合流附近仰望上游時
在美麗偃松的稜線間
可以看見像披了斜背帶般地閃著雪光的大岳俯視著山谷盡頭
也因為這座山高逾2,800公尺
威壓著深谷而呈現獨聳於源頭的趣致
這座山即使從距離最近的黑岳方面登爬
路途也會變成浪費多餘
特別是它並沒有比其它的山鶴立雞群
因此去爬的人相對少
攀登黑部的支流東沢的人則更少
我爬上這座山是在七年前的七月下旬
離開黑部主流登上東沢後
不久左邊出現了烏帽子 岳的一之沢、二之沢
東沢方面也是一進入深處、山谷寬度就變得非常廣
在變高的砂丘之間茂生著榛林和楊柳
溪水在其間穿越岩壁、分隔樹林落走而來
烏帽子 岳方面的森林特別豐富
越過二之沢
在遠遠的三之沢的長而大的稜線乘越而來
在那附近仰望天邊
赤牛的稜線已經是唾手可得般地近在眼前
純白的大量殘雪在明顯的淡褐色山膚上
呈現像被彩上鹿斑般、正好在赤牛背上點上大大的斑的姿態
然後連接到森林之上
三之沢的近前
登上右邊來的小沢
兩岸突然變窄
V字型的谷底完全被雪掩埋
穿越雪溪
瀑布變成三段一躍而出
隨著攀登
雪溪變得急峻
左崖處有四、五丈高的瀑布落下
進路又被瀑布所阻
所以下定決心攀向崖側的崩岩上
鑽行岳樺的密叢中
不久出現高大的偃松
其間隨著偃松的數量比岳樺還多
步行越發困難
鑽泳偃松之上
在腳被樹枝絆倒或被樹枝回打的情況下行進
在右手的遠方有「喂」的呼喚聲
橫渡枝上
不久脫離樹叢
那裏變成是寬廣草原的大斜面
殘雪到處可見
雪融痕跡的水積處在美麗的青草中閃閃發光
當我們看到其間的紅、紫、藍、白的山草絢爛地怒放時
嘀咕著應該早一點取這條斜面上的道路
敏捷的軍造已經先走出去
在對面的雪旁卸下行李休息
他在前天徒涉黑部時
因為水過於深
身體冰涼
當天因為發熱
喉嚨乾渴
在樹叢中無法忍受
於是搜尋雪塊轉往右方時
因為偶然到了這個草原
就邊休息地登爬來這裡
雖然是相當陡的斜面
但因為全無偃松
所以很好走
不惜踏進嚴高蘭、岩桃、稚兒車等花上面而行
腳的足跡溼漉漉地像水窪
幾朵小花從那水中浮上來
攀登一小時後終於登上很像最高峰的山頂
就在山頂旁邊
高聳著赤牛絕頂上高架著被吹折的三角 櫓髻
再努力一下後抵達頂點
無風而悶熱的一天
沉悶的夏天山雲
屯集在立山上以及藥師上
一副不飄出來的樣子
三之岳、烏帽子 岳方面雲消煙散
連接這稜線的黑岳山頂
像削尖鐵一般的肩骨
其額頭的殘雪受到日光照耀
1反射出銳利的光線
赤牛岳的頂點向著北方衍生出兩個山稜
其間的深窪像崩崖般的急斜
口元notaru沢向著黑部川墜下
在山頂休息了一下
薄霧從黑部上游橫騰上來
大霧幕幾乎要整個遮蔽西方地展開來
像要吸收日光、遮去太陽般地旋動起來
透過其紫色帶著淡青的面紗
看著山谷對面的山及雪
感覺宛如是一幅粉蠟筆畫
在西北雨即將要來之前
沸揚動轉而來的霧潮飄離
我預想著西北雨而稍感不安
不久霧變濃
從黑岳後面像油煙般的大量黑雲群聚而來
低氣壓應該從黑部谷產生了
怕在山巔就碰到西北雨
才催促人伕趕快往稜線方面下山
黑岳山頂附近
已經開始轟隆的雷鳴
雷鳴二聲、三聲地增加強度之時
黑雲籠罩我們的頭上、腳下
並從中發出閃閃白色強光
強到我們眼睛無法張開
細條的雨毫不客氣地彈跳在山岩、打在雪上
然後強烈地打到我們幾乎抬不起頭
我們蹲在稜線的低窪處
約30分鐘的時間
我們讓像瀑布的雨打在蓑衣上
等待雷雲過去
雷鳴終於遠去
我們站起身往消逝的方向目送
此時黑雲夾帶日光返回黑岳方向
不久之後
在野口五郎岳、三之岳上面頻頻轟著雷鳴
每一次雷鳴所夾帶著紫青色的強烈電光
越過東沢之谷橫向地射進我們所在的山上
是非常恐怖的光
這雷雲一返回黑岳
又再度掠過我們的頭上
然後以非常快的速度往立山方向而去
午後四點
雷鳴遠去後
日光變得更強
鮮明的光線投射在稜線上
山和谷展開著被洗容後的美麗姿勢
我們帶著復活的心情登往稜線上
連襯衫都被突然的西北雨淋濕
所以就停止前進
在鞍部的越中側紮營
短暫休息時
渡過冰雪之上而來的冷風沁入身體
太陽明顯西斜
東方野口五郎岳、三之岳、烏帽子 岳的山稜
泛著夕陽餘暉
其通紅的顏色宛如熔鑛爐中融化的鐵色
太陽光圈正好要落在藥師絕頂的御宮正上方
朱樺色的光向東方天空暈漲
不久以御宮為中心
幾抹壯麗的彩霞燦爛地向上空綻放
夕陽襯托下的藥師大岳
完全被包擁在深紫藍衣內
其全影微暗而且藏著無限的深奧
偃松的斜面蒼青中暗黑
像被撬開的幾條岩面
在赭紅色上添著鮮明的色彩
其大圈谷及雪的縱谷
重重地沉著濃藍色澤
在日幕黃昏的黑部大谷上悠然盤據
其姿態是我們登山以來的驚奇
恍惚間
眺望著莊嚴的夕陽
連平常不為山的壯觀所動的人伕
這一天也無言地向著藥師之宮跪拜叩頭
譯自日本山岳名著全集3
黑部溪谷
冠 松次郎(1883-1970)「赤牛岳へ登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