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譯自木華山 人『八通關を越えて新高へ』，刊載於1934年7月1日的 台灣鐵道期刊。作者木華山 人，生平不詳，他們由玉里 循八通關越嶺道往東埔 ，途中並登玉山 ，前後花了七天時間。
憧憬的新高
曾想過這輩子好歹要攀登一次新高山
就在一直苦無機會或即便有機會體能卻欠佳而不得不忍痛放棄的時候
來了一個青天霹靂
由於K課長要出席花蓮港 的『主務者懇談會』而決定順便視察新高主山方面的交通狀態及經濟產業狀態
(譯註:主務者懇談會係指事務的主要負責人所召開的會議)
因此我就特地向他拜託而獲准伴隨同行
同伴者另有帝國製糖的小池氏
不過對身體一向虛弱而與運動無緣的敝人來說
一思及究竟有無資格參加此一壯舉時
心情就不僅轉為落寞
還對特地的同行會不會途中累垮反而變成極大累贅而感到躊躇
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是
一旦錯失此一良機
將來就不可能再有如此機會
對敝人來說
怎可喪失如此空前絕後的機會呢？
因此就厚顏地特別請託同行
接下來
在出發之前
我決定放棄原本用汽車去『役所』的通勤方式而改為徹底的步行
另外去台北近郊的景勝之地指南宮
我也陪伴課長一起以習慣腳力
但想到這種程度是否能夠攀登日本第一的最高峰
就不由得心寒
就在即將出發的前一天
課長問我說你的胸沒問題吧而讓我嚇一跳
心想這應該是指心臟的問題
我卻故意裝蒜說我沒有肺病
果不其然他回說不、是指心臟喔
我曖昧地回說『大丈夫』擋下這質問
但對『新高登山』越來越擔心
心想課長應該很後悔找了一個麻煩人物相伴吧
對於登山應注意事項我一概不知
不過因為課長有提醒
就準備了感冒兼關節炎良藥的『山川阿斯匹寧』(山川アスピリン)、繃帶、棉紗及面速力達母、手電筒、水壺、雨衣
然後是登山杖、網球鞋、冬天長袖襯衫、暖暖包、仁丹等
但後來才發覺還是要照課長說的穿草鞋而非鞋子才對
爬山的人說
登山時期以四、五、九、十月左右為佳
要爬新高
有由水裡坑(水里)經東埔 的路線、越過阿里山 的路線、經高雄州玉穗社(阿里曼西肯的出身地)抵達的路線以及由玉里 越過八通關的路線等
課長選擇的是最後一個的所謂八通關越嶺
第一天路線 玉里 -蕨(瓦拉米)(5月9日)
離開台北時
K出張所長有提醒從玉里 出發是逆走
最好還是從西部出發比較好
不過我是抵達玉里 後才想起來
當夜由曾是課長部下而如今是玉里 中心人物的各方人士及芹川驛長奔走下舉行盛大的歡迎晚宴
我也陪伴暢飲喝開懷並以天生笨拙的姿勢狂舞
想來真是後悔
可能是因為這樣亂來的關係
半夜三點左右被沛然而下的大雨驚醒
心裡半放棄地想這下子搞不好會讓此一壯舉就此告終後又入睡
七點左右被叫醒後一看
雨停了
真是奇怪的天氣
問課長這種天氣可以出發嗎？
他回說『大丈夫』
因為昨夜已經下那麼多雨了
於是立刻作出發的準備
早上八點搭上來迎的汽車一路向卓麓前進
雨停後的天氣很涼爽
道路也被雨洗得很綺麗
情景很像駕車要去泡溫泉
一點都沒有踏出新高登山第一步的感覺
不久抵卓麓
這一段距離約花二十分鐘
我們在此下車
與來迎接的警察一行在派出所小歇後
終於要踏上壯途
道路修築的非常好
對我們素人來說
所謂山道就是勉強可以通行的山坡路
然後兩旁冒出的荊棘會拉扯袖子的道路
對於這樣的誤認讓我感到羞恥
於是就脫口而出說這根本是在散步
之後被課長狠狠揶揄了一番
對凡夫俗子的我來說實在是始料未及
無論如何
基本上這道路非常好
下面借用玉里 支廳說明八通關越警備道路導覽的一節
以供參考
『八通關越嶺道路的沿革：以前的布農蕃人殺伐頑迷兇暴，蟠居山岳重疊之間而與外界交通阻絕，因此，為矯正其兇暴性情，使其沐浴皇德仁慈之恩，
同時開發深藏於中央山脈一帶的豐富資源，開鑿橫斷本島東西的陸地聯絡道路，不僅在理蕃上，在通訊交通上，也是至關緊要，為此乃有本道路的開鑿。
貫穿玉里 支廳所至台中州新高郡下東埔 的布農族群蕃地帶，由東玉里 卓溪 山的東南腹至大水窟間二十一里，並及於海拔一萬尺的州廳界。
因為本道路計畫具有強行教化布農族的大使命，所以在開鑿作業當時，屢受凶蕃奇襲，而一度覺得完工堪虞，但在堅決續行的情況下終至完成。
犧牲者大多是與本工事有關的人員。
今日蟠居沿線奧地一帶的布農族五社一百一十戶一千餘名的大眾，移住平地山腳地帶，其行為有好轉的動向，也是因為本事業有以至之。
一、開工:大正8(1919)年6月1日
二、完成:大正10(1921)年1月22日
三、經費：17萬4846日圓
四、隊員合計總人數：5萬4470人
五、職工人夫合計：11萬3921人
六、殉職者數：26人
七、負傷者數：49人
八、道路總長：20里33町
（以上)』
道路寬幅方面
大致是良好的道路
道路雖好
但因呈半月形而僅中央得以通行
兩側稍稍傾斜的地方會附生苔蘚
因此對不擅運動的人經常滑倒
一面喘氣一面經過連鹿都因險峻而哀鳴的『鹿鳴』(其實是鹿多而有戀妻之鹿的鳴叫而稱為鹿鳴)
在因其瀑布之音酷似山風而取名『山風』的地方小憩休息
之後又垂頭喪氣地出發
在海拔一千二百尺的附近
因其瀑布多
乃有人附庸風雅而命名『山風之滝』、『桃源之水』等
不論怎麼前進
左方依舊是覆蓋山頭的峻峰
而右方依然是千仞的斷崖
好不容易抵達佳心(海拔2630尺)並準備在此午餐
警察及家族們所盡心款待的料理
讓特地從玉里 錦城館帶來的便當相形失色
於是就把便當擱置一旁
一面感佩警察夫人們非凡的手藝一面大快朵頤
這樣一來出發時似乎就恢復力氣了
向低級木屐用材黃麻的名產地『黃麻』、野生桃林散在其間的『桃林』等各派出所表達敬意後
一路向『蕨』前進
沿路有很多的蕨類
讓人忘我地盡情採蕨而忘記腳痛
甚至連陪同的警官也加入採蕨陣容
蕨類是採了一大堆
但要如何走過鐵線橋 呢？
最後竟然全讓警官們拿的情況下走過
警官們用很習慣了的雙手拿著且如履平地毫無不以為苦地走著
然後跟我們說這裡因為是西村巡查部長墜崖的地方
所以叫西村斷崖
就在這個時候
我剛好通過此一斷崖的地方
然後向後一滑倒栽蔥地就陷在斷崖中
警官嚇得不得了
小池氏立馬就用我的姓氏說『OO斷崖』出現了
哼！
要是穿草鞋就好了
下午四點過後
抵達台灣緋櫻、內地櫻、蕨類的名產地、海拔4100尺的蕨駐在所
這天鎮日幸運地受惠於上好天氣
玉里 -(2里10町)-卓麓-(18町)-鹿鳴-(1里10町)-山風-(28町)-佳心-(31町)-黃麻-(19町)-桃林-(34町)-蕨
合計7里32町
第二天路線 蕨-大分(5月10日)
『人生感意氣，功名誰復論』(人生須く意気に感ず功名亦誰か論ぜん)
『旅途貴相伴，渡世情為重』(旅は道連れ世は情け)
實在講得太美了
對持續感激之旅的吾身
新高的嶮阻根本不屑一顧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
晚餐後還是早早告辭地快速鑽入床中
雖然早睡
卻是最晚起床
因為萬事有盡心盡力的小池氏在關照
像雨衣的疊法、行李的打包
真叫人感佩萬分
這樣想來
他的太太應該很輕鬆吧
喔！
對不起失言了
早上八點用萬分感激的心情離開蕨
道路和昨天一樣左邊是山右邊是斷崖
不過斷崖逐漸高聳而行
經過綠、山陰等駐在所後抵達十里
這是距玉里 十里之處
有令人想起內地氣氛的松林地帶
之後經石洞駐在所抵抱崖時
已過中午
心想這實在是遙遠的地方
按原定計劃在此午餐恢復力氣
午後一點半立即出發
此邊一帶四處風光明媚壯麗
其優美畢竟筆舌難盡
不過腳越來越痛
也更加沒有散步之感
課長的一句話『怎樣？是散步嗎？應該是死步吧』
讓我一槍斃命
抵達十三里(距玉里 十三里)時
有在地獄見到佛祖之感
在慣例的盡心款待下
逐漸腳痛也痊癒了
打擾四、五十分鐘後
一出發就碰到下雨
心想精益求精的人才會幸運上身
取出雨具立刻作防備
不過從大分來迎接的警官們卻沒有雨具
雖然覺得可憐但也沒辦法
告辭駐在所後開始登爬上坡
以健腳聞名的K課長
其邁開雙股行進的樣子
很像在內地看到的『大懶葩』(大金玉)
也就是那個步行起來有障礙的燒襠樣子
看到這之後似乎可以輕鬆行走
內心龍心大悅的當然是小生我
然而原本的毛毛雨逐漸變成大雨
對未著雨衣的警官們起了少淋點雨的惻隱之心的K課長
腳力突然恢復原有的生氣
而且越來越快
但俗話說『詛咒他人，墓穴成雙』(人を呪わば穴二つ)
咒罵別人也是害人害己而已
小池氏和我遙遙落後
氣喘吁吁的勉強追趕
託這樣的福
小池氏長了小豆大小的水泡五個
敝人長了二個
還附帶奉送五、六座高而長的鐵線橋
飄渺在雲中而拉著一絲細線的鐵線橋
下面是二千尺以上的谷底
連大膽無敵的小池氏也快要趴下來
被小池氏提醒抓住眼前的護欄
才首度回神過來
可以想見魂魄早已飛到九霄雲外
想著千辛萬苦穿著這在花蓮港 緊急採購、別名盔甲的雨衣微微顫顫用在雲上跳舞之姿要給山下的人看的心情下
以為終於抵達了大分
沒想到站在路中央的警官卻說不是這裡而是在上面
仰頭一看是二、三町的陡坡
即使我說『不是吧，這裡是住宿地才對吧？』
也回說不對
哭喪著臉登爬二、三町的陡坡
聽說這是課長特別叫警官站在路中央的
因為他很體貼怕我們不小心沒登爬這陡坡而潛進下方小學一帶
就這樣我們兩人疲倦地抵達大分之後
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時間是下午五點前
入澡堂腳卻跨不過去
真叫人頭痛
大分海拔4500尺非常涼爽
晚餐後享用了苗栗一帶生產的三倍大枇杷
這裏是適合種植水蜜桃、栗、柿、梅的地方
目前正在對蕃人進行指導及培育
蕨-(32町)-綠-(22町)-多土袞(トトクン)-(13町)-山陰-(29町)-十里-(33町)-石洞-(19町)-抱崖-(13町)
-沙敦(サトン)-(11町)-新康-(24町)-十三里-(29町)-魯倫-(22町)-哈哈比-(23町)-大分
合計7里8町
第三天路線 大分-米亞桑(5月11日)
人情是和人口密度呈反比例的
東部比起西部、蕃界比起東部都還要人情濃厚
當然
這些人幾乎都是K課長擔任台中廳警務課長時的部下
親切度當然不一樣
小池氏也大為感動
想慰勞這些警官夫人
『夫人在山裡幾年了？』
『五年』
『辛苦了，真的非常忍耐捏』
口氣一副很親切的樣子
但是夫人只應酬式的回道『是，不過偶而去玉里 時卻覺得很吵，就不去了』
讓特地的親切心也澆熄了
『住下來就是好所在』(住めば都)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依然用感恩的心早上八點左右從大分出發
這一天從早上到下午三點
都是日光強烈而紫外線多的地方
可能因為這樣
原本帥氣的小池氏也變成面目全非
沿道的景觀和前一天幾乎相同
但腳痛逐漸加劇
導致沒有鑑賞的風流之心
不過楚楚的白百合、惹人憐愛的野菊以及其他不知名的花草
競相妍而亂綻
樹木之間各種小鳥鳴叫
很能撫慰人心
經過拉古拉(ラクラ)、大分、意西拉(エシラ)等駐在所
中午左右抵達托馬斯(トマス)吃午餐
一個多小時後從此地出發朝米亞桑(ミヤサン)邁進
感覺大腿骨根的肌腱好像脫離一樣
課長說去給蕃人的打鐵店修理一下
這邊的斷崖道路越來越迂迴曲折
也因此有很多的崩壁
心想如果搭轎的話
那些偉人們應該面無血色吧
在沙沙拉比(ササラビ)附近遇見壯觀的雙重架橋彩虹歡迎我們
讓人心情大為愉快
抵達名字平易近人的米亞桑時
是下午四點過後
此地海拔9300尺(寒帶植物地帶)
冷氣頓時沁入全身
連飯也是半生不熟
的確
警官夫人盡心作的咖喱飯是半生不熟
但卻很好吃
聽說在西方
咖哩的飯是故意煮得半生不熟的
課長私底下誇獎說知道這個秘訣的夫人很厲害
慣例我又先早早告退就寢
夜半三點過後
因為要尿尿而外出
結果看到滿天星斗伸手可及般的光輝閃爍
眼下整面的雲海鮮明的浮現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的神秘壯觀
這是只有山岳家才得以品嚐的陶醉世界吧
大分-(16町)-拉古拉-(33町)-土葛(トーカツ)-(10町)-塔達芬(タタフン)-(22町)-意西拉-(33町)-托馬斯-(14町)-沙沙拉比-(18町)-瑪莎布(マサブ)-(19町)-米亞桑
合計4里21町
第四天路線 米亞桑-八通關(5月12日)
習慣山的空氣
眼睛及腳也習慣了之後
疲勞逐漸平復
早起也不再那麼痛苦
早上七點起床
吃的米飯很硬但很好吃
匆匆完成準備後出發
課長就不用說
連其他一行人都比前一天有精神
在一連嬉戲及玩笑話之中抵達大水窟
此地是花蓮港 廳與台中州的邊界
海拔10600尺
附近有稱為『鏡之池』(鏡ケ池)的湖水
水量雖不豐富
但在一萬尺的高地有湖水
實在彌足珍貴
台中州的警官前來鏡之池附近迎接
因此就向花蓮港 的各位警官表達謝意後分道揚鑣
視界往右看
秀姑巒山 (12650尺)、馬博拉斯山 (12560尺)、喀西帕南山 (10863尺)的雄姿清楚浮現
往左則可見達芬尖 山(10630尺)
聽說平時也看得到新高山
但今天故意不現身影
大水窟附近聽說冷的時候會降到華氏零下27度
熱的時候則不會超過82度
課長提醒從此地起如果急著趕路而出汗
會容易罹患高山病
所以千萬不要急
在平地非常有精神的小池氏有氣喘的老毛病
而我身體又很虛弱
所以讓課長非常擔心
實在很汗顏
果然小池氏逐漸不說話
心想老毛病又患了
結果是吃壞肚子而肚子痛
很有韌性的他拼到躑蠋(ツツジ)駐在所
實在叫人佩服
躑蠋之前的南駐在所海拔11200尺
聽說是台灣最高的駐在所
從此處更能清楚看到達芬尖 山
此山聽說是花蓮港 、台南、高雄三處的州廳界
在花蓮港 廳的轄區內是居臨斷崖
但進入台中州內則是左臨斷崖
中午12點20分抵達躑蠋駐在所
溫度剛好是54度
手腳不住的發抖
在此午餐
小池氏說沒有胃口
但一端出麵線(素麵)
剛說的頭痛就不知道哪裡去地大啖起來
到頭來連我的份都扒光了
這還不夠
連課長的份都割愛了
對其餓鬼的狀況實在叫人啞然
此地附近有很多的杜鵑
離開躑蠋後抵達秀姑巒駐在所
時間是下午2點半
這一天鎮日雨一陣下一陣停的
可能因為第二天的事件而學乖了
小池氏並沒有穿盔甲般的雨衣而是和課長共撐一把傘
抵達秀姑巒後
立刻去泡澡然後用爐火取暖
順便烘乾弄濕的衣物
但小池氏烘焦了斗笠
而我則烘焦了一隻登山杖
我就把它當成新高登山的紀念
如今還供在神桌上
利用晚餐前空閒的片刻
試著和課長應戰圍棋一盤
結果我進步一目變成勝五目
明天終於要踏破新高山了
和警官們熱鬧地吃完晚餐後立刻告辭就寢
米亞桑-(34町)-大水窟-(19町)-南-(31町)-躑蠋-(35町)-秀姑巒
合計3里11町
第五日路線 八通關-新高主山(5月13日)
山は新高日本一だ日本一だ、男だてならドンと登らんせ登らんせ
台湾アルプス 新高地帯 続く高原 天下の眺め
西は台中 アノ高雄州 東玉里 旭が昇る
オホイヤーア オーヘン
オホイヤーア ヘーヤー
登れ登れ 新高指して 明日は嬉しいターフン宿り
昨日雲と見た一万尺も 今日は眼下に数々並ぶ
オホイヤーア オーヘン
オホイヤーア ヘーヤー
登れ登れ 登らぬ人に 高砂情緒は 判らない
オイヤーハー
ハーハイ ハーハイ
山是新高日本第一、日本第一
是男子漢就奮力攀爬、奮力攀爬
台灣阿爾卑斯、新高地帶 高原綿延 眺望天下
西是台中 那個高雄州
東是玉里 旭日東昇
Ohoiya-a o-hen
Ohoiya-a he-ya-
爬呀爬 朝著新高 明日是愉悅的大分住宿
昨天看起來是雲朵的一萬尺 如今在眼下橫陳並排
Ohoiya-a o-hen
Ohoiya-a he-ya-
爬呀爬 不爬的人 是無法了解高砂情懷的
Ohoiya-a o-hen
Ohoiya-a he-ya-
(歌曲由玉里 『軒柳風』所作)
因為想看日出而在清晨2點出發
夜來的雨依然不歇
寒氣凜冽
在三處手持火炬
一行九人肅穆的前進不發一語
只有前導的警官常在道路危險的地帶提醒大家注意的聲音
氣氛真像銜枚前往川中島的武田、上杉的軍勢
道路約有三處潰堤
僅可單腳容身的餘地
但因身處咫尺不辨的暗闇之中
連斷崖之深也不知地相當從容
3點過後抵達新高駐在所
在這樣的半夜而且還下雨
警官們仍然出來迎接
在此用爐火取暖並獲茶菓的招待
但因雨沒有停的跡象
所以3點半告辭
果然是日本第一的山
山道也越來越陡峭
從富士標高附近起
頭開始痛
呼吸也變困難
腳步搖搖擺擺
有人怨嘆這九灣十八拐的道路真拿它沒轍嗎？
走十步休息
走五步停下來仰望天空
但依然不見新高山身影
風雨逐漸激烈
不要說看日出了
連登頂主山都很難
抵達可能是九合目的之字形道路的盡頭鞍部
此處聽說是台南州與台中州的邊界而風很強的地方
警官可能擔心我被風吹走
就用繩索將我和他的身體綁住
心想這鞍部雖是風強的地方
但這樣的風應該還不至於把我吹走
不過對警官們這樣的貼心
心裡只有感謝而絕無挖苦之意
平安通過鞍部爬上山頂上時實在很高興
此時時間正好是早上八點
立刻向新高神社獻上神饌
並為課長三唱萬歲而一同乾杯
警丁們焚起帶來的薪材
所以就姑且取暖
而課長則為一行拍照
我也為課長攝影
但不知是手殘還是機器壞了
竟然什麼都沒拍起來
真是遺憾
更遺憾的是暗雲徂徠不利展望
既看不到日出
連特地帶來的攝影機也毫無用處
冷氣愈發沁入身體
連唇色都盡失
光是漫然等待天空放晴會令人生氣
於是測量起絕頂的面積
上面像日月潭 的形狀
神社方面約12坪
方位板方面約8坪
合計20坪
而全部由累石堆積而成的九合目以上則全為草木
我站在方位板的積石上說『我才是日本第一高峰』
結果被警官嘲笑
來到焚火的地方
課長說小池君的頭上立著藤蔓
一看果然如此
連用手撥掉的力氣都沒有
可以想見小池氏的疲勞程度
這故意惡作劇的天氣啊
新高啊
既然連『活動寫真機』(譯註：日文『攝影機』之意)都沒有『活動』的餘地
就放棄而踏上下山一途
從八合目一帶開始
漫開整面的圓柏及高山杜鵑
高山杜鵑正盛開
其奇麗狀乃成一大花園
全身沈浸在攀登新高的幸福感
這之後的下方茂生著亭亭玉立的各種高山植物
回返來時路歸抵八通關
但崩壁處如今看來更讓人有嚇破膽之感
八通關-25町-新高-1里5町-主山(13035尺)
合計1里30町
第六天路線八通關-東埔 (5月14日)
可能是目的達成的安心感
一夜特別好眠
早上8點20分致上深厚的謝意後告辭
不久看到懷念的八通關全景被課長拍入相機內
課長到目前為止每天都拍二、三張
對於場所的選定及拍攝之快
果然不愧專業本色
他想起碼要拍到新高山
所以從八通關到東埔 都相當注意
但從頭到尾都徹底地未見新高身影
這是新高的惡作劇吧
在觀高駐在所小歇
接受茶菓的招待
也帶我們去看『東君殿劍葉菊』(銀劒草)
樺澤警部補說此花在新高山一帶播種
希望能成為名花
在對關駐在所獲贈蘭花
沿道到處有瀑布
可能是天候關係
所有瀑布都水量豐富而壯觀
特別是雲龍瀑布 非常壯觀
課長將它命名為『鬼丸之瀑』(鬼丸ケ滝）
相對於鬼丸之瀑而令人有平易近人之感的是乙女瀑布(乙女の滝)
抵達東埔 是下午3點40分
八通關-(23町)-關高-(1里3町)-對關-(1里6町)-樂樂-(1里21町)-東埔
合計4里16町
第七天路線 東埔 -水裡坑-台中(5月15日)
東埔 溫泉警察療養所是在昭和9(1934)年5月4日竣工
工程費僅六千日圓
因為這幾乎僅是材料費
並沒有含警官的勞力提供
如果全部預估
應該超過二萬日圓以上
寬廣的浴槽有三個
客房也有很多非常堂皇的房間
建坪120坪
在飄著木香的『廣間』休息
心情特別好
早上一醒來
枕邊就聽到竹雞的叫聲
很羨慕在此輪值的人
芳名簿中寫有竹下知事書寫的『社會奉仕』
也因為這樣
一切住宿費都很便宜
輪值的人也極為親切
早上十點離開此處
下午一點半抵達水裡坑
東埔 -(16町)-台車發車站-(9里4町)-水裡坑
合計9里20町
結尾
玉里 水裡坑間的總長
如加計往返新高主山則約40里
如果用一週的行程來計算
平均一日約6里弱
道路誠然氣派
但因為是行往一萬三千尺的高處
當然就會有陡峭的地方
而且因個人體質的不同
行程亦當然應做伸縮調整
事後回顧這趟山旅
對於山上的人們的總總親切
除了感佩之外無他
特別是警官夫人親手料理的美味食物
是終生無法忘懷的
心想倘有機會
一定要讓賤內去學習這個手工料理
在大分駐在所任職的小野巡查
日前行蹤不明
現正在搜查中
這似乎也是遭遇了蕃害
對於在如此危險的地區為了天皇國家而鞠躬盡瘁工作的警官及其家族們
謹致深切敬意並祈禱幸福日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