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闇山河、山深蕃山中
描寫人們活出貧乏狀態的薄寒生活….
日前的二十三號
如今說來已是赤堀知事、樂滿警務部長最後一次的蕃地視察
不過
記憶深深的去年八月視察旅行記
我也同樣跟隨赤堀知事約花一週時間視察大溪 竹東兩郡的蕃地
也藉此大致看過了新竹州下的蕃地
這次是新竹州最南端大湖 郡下的蕃山
行程四十里
日程五天
記者的我也又隨行
二十三日下午二點從知事官邸出發
樂滿警務部長、齋藤高等課長、三浦理蕃課長、杉本屬、今泉視學等同行
在初春陽光燦爛之中
三台台車揚起白塵地一路疾行苗栗街道
通過公館庄後
由桂竹林 朝當日舉行『鎮座祭』的汶水駐在所所在地邁進
(譯註：鎮座祭是日本神道用語，指選定淨地、建立社殿，以安奉祭祀神靈的祭典）
桂竹林 到汶水的道路
與其說是道路
倒不如說是荒廢的河床
汽車像坦克車般渡過小河、爬上砂丘
下午五點過後抵達汶水
果然氣氛充滿著祭典情緒
附近蕃社集合過來的山上人們
男女老幼數百名
一齊綁著頭巾服裝的數十名蕃童
扛繞神轎的吆喝聲非常武勇
餘興節目中也有青年們的角力
少女會員們的手舞也熱鬧非常
當夜的鎮座祭在九點過後如期結束
知事一行在進藤大湖 郡守、國武警務課長的引導下
朝當夜住宿之地上島溫泉出發
農曆初四的弦月殘光微薄
二千尺的高臺果不其然地寒氣逼人
在黑如墨流的暗夜中跟隨轎子
一行三十餘人
藉由炎炎松明火把的亮光
朝上之島的陡坡前進
怒號在強行斷崖溪谷的激烈谷川聲響非常淒嚎
被一行人的松明驚嚇而飛出巢穴的山鳥振翼
也有一種平地感受不到的興味
晚上十一點半由汶水抵達一里十八町之遙的上之島
一行各自隨性解開旅裝先飛奔至澡堂
此溫泉由距此約六町的山腹用竹管引來
靈泉終日滾滾湧出
特別的是湯量豐富而且品質優良
三浦理蕃課長誇稱係全島第一而引以為傲
溫度稍低但果然皮膚滑溜
一行在泡完澡的放鬆氣氛中
入坐在大廣間所準備的餐桌
知事大人笑咪咪的非常高興
嚴肅的樂滿兄原本僵硬的臉也轉為笑咪咪地飲杯
特別是在深山的溫泉住宿地而且已過夜半之中
盡情享受眼前山珍海味一餐的感覺尤深
部長先生向隔壁的記者喃喃說著山中無歲月
確實如此
吃完意想不到的晚餐就寢時
竟然已過凌晨二點
隔天二十四日清晨飛跳起床
出庭外一看
竟然是無比莊嚴雄偉的絕景
這裏是距大湖 郡役所東北方二十四公里的地方
後龍溪支流的汶水溪畔
千古的山容重疊威逼背後
其風景之雄偉無以倫比
眼下俯瞰
則清流飛沫奔散
庭前的蛙聲也令人難捨難離
據國武警察課長說
眼前流經的汶水溪的上游上腹中
有幾處溫泉流經
而虎山背面一帶的山則埋藏了六千萬噸的煤炭層
早餐後
圍著知事大人拍攝紀念照
山中的緋櫻滿開
今天是由上之島越過洗水的北坑 行
齋藤高等課長在此和一行告別歸返新竹
從上之島到洗水駐在所二里二十三町
從洗水到北坑 三里
合計五里餘的行程
一行的腳步頗為沈重
在山或山的山腹中
一面俯瞰左邊的數十丈斷崖
一面在轎子的搖晃中陡上羊腸小徑的急坡
到處都有一步踏錯就墜入千仞山谷而連屍骨恐怕都無法尋獲的地方
根本不會有那種搭轎不是很輕鬆嗎的悠哉且感性的情緒
知事、部長、進藤郡守都靜默無聲
簡直就是所謂的『無念無視』之行
記者當然也緊握著轎子的兩旁而冷汗淋漓
途中
在斷崖中腹一帶的大樹蔭下
聽到山鳥噗噗振翼聲
一問警丁
才知是中了高砂族做的陷阱
所以如果漫不經心行走山路而中陷阱的話
人也會中陷阱而受重傷
十二點半抵達洗水駐在所
海拔四千四百尺
果然午飯像冰一樣冷地令人顫抖
下午一點過後出發
道路稍開
就在坡度也沒那麼陡的地方
又再變成陡坡
不過兩旁都是巨大的雜木大森林
披著青苔的巨巖累累橫倒
湛滿著千古神秘
令人看來有奇異之感
途中
北坑 駐在所員一行在樋口主任的率領下前來迎接
擔轎伕交替
前行五十分後在鞍部的涼亭休息
終於開始要變成下坡道路
前方遙遠的地方
次高的連峰在指呼之間可見
但可惜剛好白雲低垂而未見全山
下午五點抵達北坑 駐在所
卸下旅裝一進入房間
知事大人發現圍棋盤
立刻向進藤郡守邀戰
進藤兄是圍棋三級的強者
知事大人雖善戰
可惜以六目敗北
因為明天很早
所以飯後十點就寢
二十五日早上十點從北坑 出發
今天的行程是到寺原二十九町
寺原、雪見間一里二十町
雪見、萩岡間一里二十町
萩岡、二本松 間一里九町
二本松 、天狗、梅園間二十四町
梅園、象鼻間三十二町
合計七里二町
今日住宿地是象鼻駐在所
經過寺原
十一點抵達雪見駐在所
一如其意
雪見位處可一覽次高山全姿無遺、海拔五千二百尺高台 的位置
次高的絕頂白雪皚皚
遙遙睥睨群峰的次高英姿實在壯觀至極
果然是全島第二的高山
一萬二千九百尺
大雪、小雪、尖山 宛如盡在眼下般的山之王者之姿
大雪、小雪、尖山 是有名的檜木密林地帶
附近一帶所謂的無名山 是千古斧鉞未入的大森林
綿延相連的高山群峰宛如活生生地映在眼前
與其說是山
倒不如說是生命的真實存在
這些山所採伐的檜材
從附近的無名溪放流到大安 溪的主流
再集散到下游的卓蘭 庄
現在因交通不便而整修未臻完備
但森林國度新竹州的將來發展
備受期待
樂滿部長一面指著地圖一面說
以前是作為防備台中州的防備線上最重要的地點
如今也是理蕃關係上非常重要的地方
下午一點過後抵二本松
途中有恐怖的斷崖
坐轎的人全部步行
該所是本島理蕃史上有名的古戰場遺跡
所見之處是與城塞相應之地
在海拔四千三百尺的高臺
三方被數十丈的斷崖所圍
南方隔著大安 溪的流域而可眺望台中州
是僅東方陡坡上開著寬幅三尺左右通路的地方
向南突出的斷崖上 如今還保存著以前使用過的大砲
諸富警部補說
這是明治四十五(1912)年討伐當時造成諸多犧牲者的地方
下午二點午餐後
從該所出發
被稱為天狗坂的陡坡實在很嚇人
連號稱『健腳無雙』的三浦理蕃課長也投降似地在最後面一副要掛了的樣子
眼下可見全新的蕃社
區劃實在非常整然
當然都是竹製的柱子及房屋
這裏是以前曾流行過百日咳而為了防範此不祥事於未然的Chinmui社
戶數三十六戶
人口一百八十一名的大集團部落
部落的入口
在五六名身穿青年團服的先知青年的指導下
整齊排列了一百名蕃童及部落民
可愛的少年及少女們用鮮明的日語問候午安
一行人徒步繞巡部落一圈
每戶都掛著國旗
充滿著山中悠閒的氣氛
平和安詳到令人狐疑這曾是謀劃那樣恐怖事件的部落嗎
集會所建的很漂亮
五條社訓被放入匾額中
聽說蕃社的每個人都背誦下來並奉行
而且每日不論風雨都升上國旗向東方做最敬禮然後才去工作
從該所出發
途中在梅園駐在所小憩
附近的Rupun社戶數十四戶
人口六十名
附近的司令是以前討伐時代佐久間總督作為司令部的地方
如今變成有名的舊遺跡
下午五點抵象鼻
海拔二千五百尺
氣溫降得很低
因為明天要舉行贈送農具類給所管內蕃社民的授與式
所以一行早早就寢
今天是二十六日
晨早即前來集合的蕃社總頭目、頭目、幹部、青年百餘人在庭前整列
在承辦人的號令下
進行皇居遙拜、祈願默禱皇軍武運長久
對於知事的訓示
總頭目Baisyoubouhei做致謝詞
並約定將來的善行
就這樣在各社代表做農具的傳達式後
嚴肅地完成典禮
早上十點從該所出發
樂滿部長一行在此道別並回返大湖
今天預計視察附近優良部落後
進入台中踏上歸途
從Suru-社的入口
有寬幅二間的產業道路
該部落有被改造得很棒的家屋
都是木造且可匹敵衛生模範部落
部落後方小河畔的地方
有天然瓦斯噴出
吐著強烈的火光
以前的部落民稱之為神火而敬畏有加
但最近青年們計畫想利用此瓦斯供作部落民的燃料
與附近的Manaban社加起來
合計戶數六十戶
人口一百八十名
全部從事農耕
擁有土地二十七甲
每年可提供二十七石剩餘的米
Suru-社的模範青年Houbinahui君(27歲）
此次在州警務部的提拔下官拜巡查
作為該地方蕃社的先知
其活躍令人期待
正午在Manaban社午餐
大湖 郡下蕃地地視察即將要告一段落
下午二點
渡過大安 溪進入台中州
在對岸的雪山 坑
台中州宮本理蕃課長一行前來迎接
下午五點抵台中市春田旅館住宿一晚
二十七日回到新竹(完）
(譯自1939年新竹州時報『景趣地の多い新竹州下の番山』，作者台灣日報新竹支局土岐生。有關日本的度量衡及當時的地名請參照如下文http://blog.xuite.net/ayensanshiro/twblog/565620526